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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藍虓帶人牽著兩匹騾子過來，對藍德興說道:“這是專門給您的，請您簽收。”藍德興拿過單子一看是黑火藥和鐵砂，連忙簽了字，叫人卸貨。其實那麽點東西，馬夫就卸了。聞聲趕來的龍石雄，帶人把東西抬進了後院。

　　韓飛問:“要這麽多這種東西幹什麽?”藍德興笑著說道:“我妹夫的主意。”“誰?”“殷上尉，他的主意。說，我這有這麽多步槍，山外的一些人肯定不放心。要一些火藥，他們會認為我們不會使槍。”“這是什麽邏輯。”“也不管道理通不通，來了火藥是真的。各寨都不多了，要不要發下去一些?”“可以，先列一個表，按表發放，別搞亂了。”“嗯。有一件事請你放心，打完仗，我就把步槍還給你們。山外的人不放心，我自己也不放心。”“到時候再說。我們是軍隊，可能不會留下來善後，你跟你妹妹說說。”“誰?”“尤梅。”兩人哈哈大笑。拐進院子的殷國志問他們笑什麽，兩人笑得更凶了。

　　殷國志回來不久，蕭連長帶著排長和幾個士兵過來了。殷國志把該叫的人都叫了過來，坐好。殷國志讓蕭連長先說說那些天在磨石村的情況。蕭連長沒有講述，講述的是一位姓高的排長。他說道:“那天，日本人通知我們集合，也不告訴我們去做什麽，領著我們從太一鄉到邵陽整整走了一天，天黑才到邵陽。到了邵陽找到營部的人一問，才知道是要過資江往西來。很多人不願意，但也沒有辦法，日本人發話，不去就殺頭。”

　　“你們哪一天到的邵陽?”伍建光問。蕭連長回答道:“應該是二十九，二月月小，太一鄉趕月小場。”伍建光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比你們早兩天。”說完，示意高排長繼續。

　　“過了資江後，一點都不順利，一來天上下大雨，二來你們打得頑強，大路打不通。一直到第四天，也就是三月初三，才到磨石村。這裡駐扎著鬼子133聯隊的一個中隊。他們比我們先到一個晚上，已經做下了許多壞事。我們開始還只看到路上有死人，沒想到屋裡也有。二排長想……，要不，二排長！你自己講。”殷國志說道:“就你講，繼續！”

　　“二排長想進屋找被子，帶人剛走進一間茅草房，立馬跑了出來，說家裡死人了。我們進去一看:這家的女人死在床上，小孩和男人死在堂屋。連長讓我們將他們埋了。也不敢到處亂闖了，我們找了一處廟堂住下。前面的路一直打不通，我們在磨石村待了兩天。這兩天也有跑出去的人回來，我們都讓他們趕緊跑，不要回來。

　　“到了初六的下午，鬼子帶著翻譯官過來，要我們去挖坑。我們不知道鬼子挖坑做什麽，還以為是要把死人都埋了。但因為是幫日本人做事，沒人願意去，也擔心自己的安全。最後，我帶著三班的人去了。去之前我們和全連定了個章程:如果我們死了，活著的人每年給死者各家供夠一人一年吃的糧食，如果日本人要我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誰都不能說出去，責任全連共同承擔。

　　“我們過了河，到了那個地方，挖好了坑，才看見鬼子押著十八名鄉親過來，把他們推進了坑裡。當時，雨下得大，坑裡都有了沒膝蓋的水。鬼子讓我們填土，我們哪敢拒絕，一邊哭一邊鏟土，鏟得很慢。最後，日本人自己過來了，瘋狂地鏟土。有些人想爬出來，鬼子就拿鏟鍬砍。沒過多久他們被泥巴陷住，動不了了。”高排長沒有說完已泣不成聲，滿屋的人無論誰都跟著哭了起來。

　　韓飛、殷國志、藍德興和陳勁幾個人走出了堂屋，有的站在台階上，有的在庭院裡轉圈。到吃下午飯的時候，殷國志回到中堂，什麽話也沒說，揚了揚手，讓大家回去了。

　　可沒人吃得下飯，當時在場的和沒在場的所有人，沒人吃得下飯。老太太出來轉了一圈，見勸不了，也就回去了。

　　過後，殷國志問蕭連長，為什麽要進屋找被子。蕭連長告訴殷國志，他們從太一出來的時候，不知道要住在外面，都沒帶被褥。在磨石村得了一些被子，日本人還是不讓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