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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朵一直沒回答裴乾的話。
知道鯰魚燉茄子端上桌,她熱情招呼裴乾吃完飯,收拾利索了,才端碗熱茶坐到了裴乾對面。
裴乾被看的心裡發毛:“怎麽了?”
“小乾,鯰魚燉茄子好吃嗎?”錢朵幽幽問道。
“……好吃。”不知道為什麽,裴乾心裡一緊。
錢朵歎口氣:“我的境遇,你也瞧見了,有啥想法沒有?”
裴乾頓時義憤填膺起來:“咱這就走,他們也太欺侮人了。”
是個人都瞧的出,老四房奔著錢朵手裡銀子來的。
但是那個族長為了什麽族中清譽,助紂為虐。
裡正倒是個好人,可惜被族長將了一軍,左右為難。
“你都是墨公子身邊管事,哪個敢打你主意?”裴乾說:“咱這就回去找公子告狀去!”
讓墨宸出手,嚇死這幫龜孫子。
見他一腔正義,錢朵放了心。
她搖頭說:“這點家事都處理不好,公子怎麽想我?”
“你若是將我當自己人,不如幫我個忙?”
“……啊?”裴乾愣住。
錢朵微微一笑,衝裴招招手,讓其近前細說。
…………
張氏給兒子攤了雞蛋,趁錢老太和錢恆在東屋沒出來,趕緊讓錢壯吃完。
刷鍋的時候,錢芷溜進廚房:“大伯母,有飯嗎?”
她從大早上就沒進食,回來就被丟進後院劈柴。
見廚房只有張氏,才乾溜進來找點吃的。
張氏已經明白來龍去脈,更不待見她了:“你還有臉要吃的?”
錢芷剛緩過勁的心情,唰一下又沉下去:“大伯娘,啥意思,我幹了一天活,還不能吃飯了?”
“哎呦!”張氏被逗笑了:“你臉怎那麽大呢,比一畝地還大!”
“你們娘倆害的老四房都快吃糠咽菜了,你還有功怎滴?”
錢芷不樂意了:“你一遍一遍翻舊帳,有意思嗎?”
“你以為我願意,不過也翻不多久了,反正你早晚被賣掉!”張氏冷笑。
錢芷的心一揪,猛地推一把張氏:“你胡說八道什麽?”
“誰胡說八道,錢朵要回來了,人家說了,這家裡有你沒她!”
“你胡說!”
錢芷不相信,激動的衝過去跟張氏扭打起來,乒乒乓乓,鬧的廚房一團亂。
錢壯衝進來,拍著手喊:“打起來了,打起來了,看你們誰能打過誰!”
錢老太正跟錢恆商量怎麽吸錢朵血,暢想美好未來呢。
聽到動靜,煩得要死。
她衝進廚房,順手拎起個燒火棍,照著錢芷背上就是幾棍:“鬧鬧鬧,為了你我今天丟盡了臉,你鬧個屁鬧!”
錢芷哎呦一聲,抱著頭縮到角落裡。
錢老太一想到錢芷一時半會賣不出去,還得浪費家裡糧食,火就大。
燒火棍不要命的敲下去,罵的要多難聽就多難聽。
錢芷趕緊自己再待在這裡,就要被打死了。
她嗷一聲,從張氏和錢老太中間的空隙衝了出去。
錢老太這才扔了燒火棍,放話說:“誰都不許找她,不回來就滾去小宋莊!”
自己孫女自己知道,小宋莊錢芷姥姥家,先是因為李翠花被宋家厭棄,後來又因為宋員外做的壞事,他們好像有參與,也被押到縣衙門。
是做罪人的外孫女,還是老四房老實等錢恆中舉,錢老太都不用想,就知道錢芷怎麽選。
所以她才肆無忌憚,反正錢芷不像錢朵那麽有骨氣。
想起錢朵,錢老太又對張氏說:“你也別閑著,回頭去錢朵那走動走動,讓全村都看見咱的誠意。”
“是。”張氏立刻笑著答應。
就是錢老太不吩咐,她也會去。
村裡那些靠著錢朵賣菜的人,現在都還吃著白面餅子呢。
…………
錢芷衝出老四房,真想跳進趙王河裡死了算。
但是腳剛伸進去,就被刺骨的河水給凍了回來。
憑什麽她死。
她死了,就如了錢朵的願。
老四房,誰會為她哭一聲?
錢朵,錢朵!
錢芷咬破了嘴唇都不知道。
她身上被打的出了血,棉襖也裂了縫,變得不保暖。
天寒地凍,冷風吹得人站都站不穩,錢芷沒多大會兒就凍的受不了,想半天也不知道去哪裡,只能起身往後走。
還沒走兩步,就聽見河邊有人說話,聲音好像是錢朵帶來的那個夥計,錢芷又蹲回蘆花從裡。
“藥帶來了嗎?”裴乾聲音低沉。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回答:“帶來了,不過小的奇怪,錢管事明個兒就走,還管那些耗子幹什麽?”
裴乾不耐煩的說:“錢管事存的肉被耗子啃了,你說她不氣嗎?行了,藥給我,你回去吧。”
“好嘞。”對方笑了兩聲,似乎也知道錢朵摳門。
然後就是劃槳的聲音,接著就是有人回錢家溝的腳步聲。
錢芷盡量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等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她才探頭探腦從蘆花叢裡出來。
連耗子都不放過,可真是摳門到死,老四房憑什麽以為能從對方手裡摳銀子?
錢芷憤憤不平,一路咒罵一路回村。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她特意從村東頭進去,經過錢朵的小院。
錢芷狠狠往院裡剜了一眼,卻發現大伯娘張氏站在人窗戶底下,要進不進,要走不走。
她心裡一動,也悄悄繞過去,躲在一柴禾垛後面觀察動靜。
張氏站了沒一會兒就急匆匆走了,錢芷看的清清楚楚,張氏的臉色蒼白,像見鬼了一樣。
錢芷眯起眼睛,莫不是錢朵跟那個夥計,行苟且之事。
好呀,就說錢朵不是個正經人,回村就回村,還帶那麽清秀的夥計,真是一天也離不開男人。
這一次,她一定要弄清楚,然後在全村人面前撕下錢朵假面。
錢芷左右看看無人,悄悄走過去,站在張氏站的位置。
她耳朵附上去,卻並沒有聽到什麽奇怪動靜,倒有碗筷的聲音。
“你真要下毒?”裴乾的聲音。
錢芷想起那個耗子藥, 怕是藥耗子呢。
沒勁!
錢芷剛要離開,突然聽見錢朵說:“對啊,以為服軟就可以了,想從我口袋裡摳錢,且看他們有命沒命花!”
“人命關天,你再想想?”
“想個屁,你不是縣令公子嗎?回頭你操作操作,讓你爹判他們誤食,有我啥事?”
“……也對。”
錢芷驚呆了,身體裡的血液幾乎凝固。
她還想再聽仔細,裴乾突然說:“你將門打開,別讓人誤會咱倆。”
錢芷慌得不知道往哪裡跑,急中生智一頭扎進柴禾垛。
錢朵開了門,目光往晃悠了一下的柴禾垛掃一樣,與裴乾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