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墨宸臉色變綠,錢朵心裡舒暢多了。
她笑吟吟衝墨宸行禮:“公子也早點休息,我先走啦。”
說完蹦蹦跳跳離開,去了早就收拾出來的客房。
墨宸端起茶猛灌一口,可還是覺著有些作嘔。
直到躺到床上,一閉眼睛腦子還是白菜芯裡蠕動的大青蟲。
等第二天他頂著烏青的眼圈見到錢朵時,難得一向面無表情的臉,多了咬牙切齒的表情。
錢朵視若無睹,笑嘻嘻捧上早餐。
墨宸垂首一瞧,一盤綠油油地餃子,個個鼓著肚子,倒是別致,他心裡多少好受了點。
錢朵介紹:“公子,我用菠菜汁和的面,好看嗎?”
“嗯。”墨宸拿起筷子夾一個。
錢朵看著他放進嘴裡,笑:“我可是從一早就和面剁餡,可累死了,您趕緊嘗嘗,好吃嗎?”
墨宸一口咬下去,汁多餡嫩。
錢朵瞥一眼細嚼慢咽的墨宸,笑容更深:“餡料我可是專門撿的白菜芯,您是不知道,挑出兩條大青蟲。”
墨宸臉色微變,進嘴的餃子一下吐出來。
錢朵故做驚訝:“怎麽吐了,公子哪裡不舒服?”
墨宸啪將筷子放下。
錢朵視若罔聞,拿起筷子坐在墨宸對面,夾起一隻餃子塞嘴裡,吃的那叫一個香。
邊吃她還邊說:“味道還可以啊,公子您趕緊趁熱吃,別浪費。”
墨宸捏著筷子的手微微泛白。
他當然沒有再動筷。
過了半響,見錢朵吃的打嗝,他從袖子裡摸出一塊銀子扔過去:“這裡有五兩銀子,你買些東西代我去許娘子家探病。”
錢朵揉著吃撐地肚子一愣:“買什麽東西需要五兩……銀子?”
“隨你,余下的都是你跑路費。”墨宸隻想讓人趕緊在眼前消失。
錢朵心裡還沒章程,手卻迅速將銀子接過去塞袖子裡。
“那,我現在就去?”她指一指外面,眼角帶著笑意起身。
墨宸不勝其擾地揮手讓她走。
錢朵揣著巨款興高采烈上了街,背著手先溜達一圈,好多店鋪還沒開門呢。
她想了想,鋪子裡賣得點心也不如許娘子做得好吃,不如送點實惠的,比如糧油菜肉瓜果之類。
於是她直接奔到糧鋪和肉鋪,結果發現貴的要死:“掌櫃,前兩天可不是這個價?”
“前兩天還沒下冰雹呢。”掌櫃的揮手:“愛買不買,不買拉倒。”
錢朵跺腳:“你這是哄抬物價,朝廷要罰你的!”
“得嘞小姑娘。”掌櫃一點都不怕:“你出門問問,誰家不漲價?”
“財主們都趁機吞並良田,我小本生意漲點價怎麽了,你知道現在收糧多不容易嗎?”
錢朵也知道因為冰雹,如今什麽都貴,她還不能不買,只能忍氣吞聲掏錢。
除了蔬果沒有,全壞在地裡,其余的倒是齊全。
本該花二兩銀子的,一下去了四兩,錢朵手裡只剩了一兩銀,心疼的要命。
許娘子家就住在鎮上,丈夫死的早,家裡田地全被族人佔去。
她帶著獨子搬到鎮上,靠四處做工掙錢養家。
好在孩子長大後老實本分,在何財主家賣布的鋪子做事,也能拿到一筆月銀,大大緩解了許娘子養家的壓力。
前幾天許娘子還給錢朵嘮叨,若不是家裡臭小子有了看中的姑娘,她真想錢朵做兒媳婦。
錢朵拖著禮物一路問,七拐八拐終於找到許娘子家。
她抬手敲門,沒一會許娘子從裡面將門打開,見是錢朵,很驚訝:“錢姑娘,你怎麽找來了?”
錢朵也很驚訝:“許娘子,才幾天沒見,你怎麽憔悴成這樣?”
許娘子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頭髮凌亂,一張臉蠟黃的沒眼看。
許娘子歎著氣將人讓進來:“別提了,先進屋暖和暖和。”
錢朵將東西搬進屋:“這是墨公子讓我買給您的,您家裡到底出了什麽事?”
實在許娘子樣子駭人。
許娘子聞言,眼圈一紅,還沒搭話,裡間就有人咳個不停。
她顧不上錢朵,忙掀門簾進去,好一會裡面消停了,才重新走出來,開始張羅著倒茶。
錢朵攔住她:“許娘子,你別忙這個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唉!”許娘子也是憋了一肚子委屈,拉著錢朵將事情講了一遍。
原來她兒子阿福,去莊子上送布匹的時候,遇到一位姑娘。
兩人看對了眼,定好了日子上門提親。
許娘子就一個兒子,肯定是要熱鬧辦。
她拚命了存錢,這也是之前壓錢朵木菌價格那麽厲害的緣故。
本是喜事一樁,誰知道前幾天按照日子去提親的時候,正遇到有人上門搶那位姑娘。
阿福上去阻攔,被一群人打的渾身是血,還是親家拉了板車給送回來。
錢朵聽後拍案而起:“朗朗乾坤,怎麽還有人光天化日強搶民女?有王法沒有?”
“你小聲點。”許娘子指一指裡間。
錢朵坐回遠處, 但是依舊憤憤不平。
許娘子歎口氣:“對方靠山硬,何財主都不敢幫忙出頭,咱平頭百姓也只能忍氣吞聲。”
“誰啊?”雲崗鎮還有這麽厲害的人物?
許娘子搖頭:“小宋莊宋員外,人家親三叔是王府裡管事,搶人的就是他身邊最得寵的宋翔宋管事。”
錢朵一聽,跟宋員外有關系,當即也不吭聲了。
雲崗鎮財主,隱隱都以宋員外馬首是瞻,還不是看在對方有個王府做事的親叔?
這是個硬茬,她一個小姑娘啃不動。
看著許娘子一籌莫展,錢朵想了想,輕聲問道:“阿福被打得一身血,傷勢肯定很重,你手裡銀子夠嗎?”
錢恆摔了一跤,至今都起不來床,花銀子跟流水一樣。
雖說是錢老太太寵著,但也說明看病花錢貴。
許娘子連兒子聘禮都使勁摳著掙,手裡肯定不寬松。
果然許娘子說:“攢的聘禮,加上預支的月銀,七七八八全砸進去了。”
錢朵雙手藏在袖子裡,將剩余的那一兩銀子捏了又捏。
再看看許娘子憔悴愁苦的臉,她最終還是一咬牙,將銀子連著自己錢袋一同拍在桌子:“我就這些了,您先用著。”
“哎,我哪能用你的錢,你回來!”等許娘子回過神,錢朵已經沒影了。
錢朵一路跑出胡同,叉著腰喘氣。
不跑不行啊,不跑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拿回錢袋。
正喘氣呢,錢朵發現眼前地面突然多了幾條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