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朵看欠條一遍,心抽抽一次。
再三確認上面實際數字之後,她終於忍不住,顧不得天色已晚,直接衝進隔壁小院找墨宸。
“公子,這欠的是不……你受傷了?”
墨宸剛從外面回來,正在洗手。
錢朵一進屋就聞到血腥之氣,再一看水盆裡,紅色血水特別刺眼。
她哆嗦了一下,下意識想後退,但是理智讓她站在原地沒動。
墨宸眸子一閃,扯過巾帕仔細擦乾淨手:“水倒掉。”
錢朵愣了半會,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跟自己說話,急忙戰戰兢兢去端那盆血水。
等處理完再進屋,墨宸已經換了身家常衣裳,坐在八角桌前慢條斯理飲茶。
錢朵咬了下嘴唇,又問一遍:“你受傷了?藥箱在哪?”
“沒有,別人的!”墨宸漫不經心。
別人的?
你殺人了?
錢朵硬咬著牙齒沒問出來。
在她印象中,墨家四代經商,積累了金山銀山,何事需要主人家動手做這些喊打喊殺的事情?
到底是別人私事,她不至於那麽沒眼力勁。
錢朵低眉順眼立在門口,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動作也沒有,乖順得像背景板。
墨宸突然不自在:“你有事?”
“……啊?哦,有……還是沒有?”錢朵捏著欠條,心裡也是各種矛盾。
若說有,對方會不會生氣劈她一掌?
若說沒有,欠條上的數額太大。
墨宸茶盞一放,面若冰霜:“到底有沒有?”
“有!”必須有。
巨額欠款不如去死,橫豎都是死,幹嘛憋著!
錢朵瞬間挺起腰杆,雙目堅定:“公子,欠條數額是不是太大了?”
墨宸:“……”
他撚了撚自己食指,自從知道空間在自己食指上化為一條淺淺月牙,他就有了這種習慣動作。
“衣裳和首飾,收到了?”他問道。
錢朵點點頭:“收到了,小的知道你要說什麽,那衣裳和首飾確實貴。”
能不貴嗎,上手一摸料子,展開一看款式,就知道價格不菲。
還有那首飾,良玉打造,賣了錢朵也換不來。
“小的認為,一個宴會而已,用不著太貴重的東西,所以能不能收回去,換點便宜的?”
關鍵她還不起。
墨宸沉吟片刻:“你覺著,你不配?”
“……也不是不配。”肯定不能說不配,那也太看低自己:“就是覺著,一場宴會,沒必要。”
墨宸說:“想讓上堯縣商戶心服口服,你有什麽實力?”
錢朵怔了怔,仔細思量墨宸話裡的意思:“這麽一說,我確實沒有太多實力。”
“能進來,靠的不過是自己一點小聰明和墨宅。”
商人嘛,求的是利。
上堯縣商戶之所以擁護蔡老六,是因為交點保護費就能排擠外地競爭的商人,維護自家利益。
若是錢朵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呢?
一個緊靠小聰明的鄉下丫頭,他們不會看在眼裡。
若是這鄉下小丫頭,財力雄厚,背景過硬呢?
沒一個願意掙錢的人,磕著鐵板踢的。
想一想墨宸在雲崗鎮的所作所為,不正是如此?
錢朵想通了:“公子果然思慮周全,令人敬仰呢。”
“財力的展現有多種,宴會上一件價格不菲的衣裳,無疑是最簡單的一種。”
“用一件衣裳的價錢,換來上堯縣所有體面太太們的側目,從而影響其背後的商戶,真是劃算!”
“之前我小打小鬧,腦子受了限制,多謝公子點醒。”
“嗯。”墨宸揉揉眉心,一臉倦色:“那就下去吧。”
錢朵沒動:“公子,財力是墨宅的財力,所以衣裳和首飾……能不能報銷呢?”
頂著墨宸不耐煩的目光,她聲音越來越小。
半響之後,墨宸終於開口:“錢管事,我也沒讓你來上堯縣吧?”
“……沒錯,是我自己跑來的,但……”
“我沒吩咐你做的事,你做了,還想報銷?”
“……可宴會,你同意的。”
“寫欠條也是你自己同意,現在翻臉不認帳,是一個管事該有的品行嗎?”墨宸說:“你回去仔細翻翻契約,墨家管事最忌諱言而無信,若是你做不到,就離開!”
錢朵忙擺手:“不至於不至於,別上綱上線。”
我擦,再說下去差事都不保了。
墨宸蹙眉:“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沒了。”
“出去。”
“好嘞!”
錢朵相當熟練的關門走人。
出了小院,她長舒一口氣,捂著心口咬著牙小聲嘀咕:“果然東家都是黑心的!”
這一欠條下去,三個月的月俸沒了。
好在管吃管住,若是手裡生意好了,逢年過節能多收紅利。
至於衣裳首飾,根本不適合平常生活穿。
這次宴會穿了,下次肯定不能再穿,讓人笑話。
那回頭送當鋪吧,多少能回點本。
唉。
錢朵揉著心口去睡覺,再一睜眼,裴乾就派車來接她去赴宴了。
裴乾躲還來不及,當然不會去宴會,打著找鋪面的幌子溜了。
所以最後錢朵自己一個人坐著車,站在了縣丞家門口。
既然要驚豔,那肯定不能來太早。
所以等她到的時候,小花園已經滿是人。
一群人圍著縣丞夫人奉承,蘭花也擠在其中。
往常大家也奉承她,但是因為蔡老六的事兒,今天眾人只是上來打聲招呼,不似以往那麽熱絡。
蘭花也沒瞧出來落差,依舊在人堆裡見縫插針,宣揚她那套男為天、女為地的理論。
“劉太太,聽說你因為男人拎進家一個小妾,鬧了半個月脾氣,還回了娘家。”蘭花對一個微胖的婦人唉聲歎氣:
“何必呢,哪有貓不吃腥的,有錢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生不出兒子, 不主動幫著納妾已經是錯,還鬧事,更是不該。”
劉太太蠕動了下嘴唇,到底壓著火氣沒說話。
誰讓蘭花男人是地頭蛇,娘家鏢局更是掌控上堯縣貨運,自家生意還要靠人家押鏢運貨。
忍了!
蘭花教育完劉太太,又轉向另一個婦人:“李家太太,聽說你為了替挨打的閨女出頭,砸了人婆婆家?”
“柔是女人的根,順是女人的本,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婆婆是長輩,管教兒媳婦應該的。”
李太太家裡做糕點的,主顧都是本縣人,不怎麽往外走貨,可不買蘭花的帳:“我閨女細皮嫩肉千金之軀,肯定不如你,挨了打還幫著掩飾。”
犯賤呢!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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