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不禁問:“小姑娘你真好看，誰家的?”

　“雲崗鎮錢朵，就是跟蔡老六打賭贏的那個！”錢朵故意說得大聲。

　這下子，眾人站不住了，紛紛偷看蘭花。

　來了來了，賣菜的小姑娘穿著縹緲閣衣裳，朝蘭花走來了。

　蘭花早在看到錢朵那一刻，就驚呆了。

　此刻眾人的目光，就像刀子扎在她身上。

　她不敢相信:“你一個賣菜的，怎麽穿著縹緲閣衣裳?”

　錢朵皺眉:“誰規定賣菜的不可以穿好衣裳?有錢就行唄！”

　蘭花:“……”

　錢朵衝她一笑:“我不偷不搶，憑一雙手掙錢，我不賣菜，你吃什麽?”

　蘭花支支吾吾:“你……”

　“憋你你！”錢朵直接打斷對方:“我來參加宴會，可不是跟你口舌之爭的！”

　“賣菜的怎麽了，你還瞧不起賣菜的，高祖皇帝都說了，買賣不分貴賤，賣菜的跟賣珠寶的都是一樣，但是堅決打擊欺行霸市。”

　所以你一個違法犯規人員，有什麽臉瞧不起人家正經生意人?

　一番話噎得蘭花差點嗆著喉嚨眼兒。

　她沒有急智，一時不知道怎麽回過去，真是丟臉死了。

　李太太早看不慣她那裝腔作勢模樣，冷笑:“對呢，說起來，在場的商戶，不都是小買賣起家的。”

　她家早兩年只是個點心攤。

　眾人紛紛點頭。

　誰不是白手起家，一點一點積攢的家業。

　尤其劉太太，突然拽住錢朵的說:“你說的沒錯，我家也是菜販子，怎麽了?”

　“我男人靠販菜，養了一家十幾口，還買了幾處大宅子，年年給縣裡繳稅做貢獻！”

　所以她才有資格來赴宴。

　剛才蘭花一錘子將她釘在不上台面的商販上，可憋死她了。

　商人之間，沒有翻不過篇的矛盾，都是利益衝突。

　此刻，敵人的敵人，當然是朋友。

　錢朵當然要細聲慢語，將劉太太安撫穩妥。

　她又會說，當即將商戶上升到了高度，讓在場每個人都覺著自己商戶為朝廷做的貢獻，不比那些士大夫少。

　倒是那些地頭蛇，才是朝廷的蛀蟲，百姓的災難。

　蘭花氣得渾身發抖，搖搖欲墜，勉強扶著小翠才沒倒下。

　小翠怒斥:“一派胡言亂語！”

　錢朵掏掏耳朵，看向小紅:“哎，這是你們夫人宴會呢！”

　縣丞夫人去安排席面，這會不在。

　小紅看見蘭花吃癟，總算揚眉吐氣。

　此刻更是找到出氣的理由:“你是什麽東西，宴會之上都是尊貴的太太夫人，哪裡輪得到你說話，滾出去！”

　…………

　行風鏢局，會客的大廳。

　墨宸將一張契約慢條斯理收到袖子裡，衝對面男人點點頭:“以後鏢局，二當家多費心。”

　魏九嘴角抽了抽:“架空的二當家，費得上心嗎?”

　墨宸眼皮都沒抬:“原來鏢局的人手，你要多加管束才是。”

　“……是。”魏九壓住火氣，冷笑一聲。

　墨宸放下茶盞，起身負手:“告辭。”

　十七抱著劍，緊隨其後。

　直到人不見影，大廳裡氣氛都凝重的要死。

　墨宸心情倒是不錯，出了鏢局大門，還有閑看兩邊垂柳。

　還沒出夾道，一輛馬車匆匆飛馳而來，擦著兩人衣裳直奔鏢局。

　墨宸停下腳步，蹙眉回首。

　十七張望了一眼，說道:“這是總鏢局閨女的車，他閨女就是蔡老六媳婦。”

　鏢局資料早就寫的清楚。

　“不過這個時間，她應該在縣丞家的宴會上，怎麽就回來了?”

　十七話音剛落，就看到一位華服太太攙著丫鬟的手下車，很是氣急敗壞的模樣。

　墨宸撚了撚食指:“錢管事是不是也去了宴會?”

　…………

　宴會上，朱嬌嬌領著錢朵並幾個小姑娘，躲在一角自成一派。

　錢朵直言直語，擠走蘭花，倒是叫這些小姑娘大開眼界。

　其中一個圓臉的笑:“我娘就看不慣那個蔡家太太，說她腦子裡全是水，還是泔水。”

　“對的。”另一個說:“出來就勸女孩子要讓著男人，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憑什麽呢。”

　“你不知道，她娘家在前朝當過官，前朝可不就是不把咱女孩子當人看?”

　“我爹還成天誇她賢惠，讓我娘學著點，被我娘一爪子撓的再也不敢吭聲。”

　朱嬌嬌不屑:“男人有男人的壓力，女人有那人的好處，何必割裂來看?”

　“那些奉前朝歪理邪說當寶貝，指責女孩子的，大多都是些沒本事，靠壓製女人來顯自己優越性的，不用理會。”

　錢朵眼睛眨了眨，這話真對她脾胃。

　小姑娘們接著說鏢局八卦。

　聽到蔡老六住在鏢局，蘭花在院子裡被打，錢朵沒忍住:“既然跟她爹住一個院，她爹不管嗎?”

　有些男人，對別的女人大放厥詞，但是輪到自己女兒，那可是相當維護。

　圓臉小姑娘又笑:“所以說蘭花腦子有坑，不但瞞著自己挨打，還想將鏢局給蔡老六。”

　那小姑娘點頭，她家常年從鏢局走貨，是知道點內情的，壓低聲音說:“鏢局的人不怎滴，交錢少了私吞咱們貨物是常有的事。”

　“後來蔡老六加入，這種情況更是愈演愈烈，二當家魏九極力勸阻，被蔡老六耍手段逼到分舵。”

　“兩人結了私仇，這回總鏢頭外面受了重傷，眼看要死，魏九回來立刻啟程回來奪權，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到家，蘭花好日子沒幾天了。”

　錢朵擔憂音:“那他出走那麽久，能成功嗎?”

　小姑娘沒說話，朱嬌嬌反而笑了:“你跟蔡老六交過手，你覺著蔡老六是個有本事的嗎?”

　錢朵明白了，蔡老六肯定不是魏九對手。

　她對朱嬌嬌笑道:“你成天在閨閣， 見識可不比外面那些人差，我越來越喜歡你。”

　錢朵誇人又直白又真誠，一雙眸子水汪汪長在朱嬌嬌臉上。

　朱嬌嬌羞紅了臉，一低頭，見錢朵手邊點心盤子空了，忙喊小紅。

　還未開口，小紅已經飛速換了滿滿一盤:“錢姑娘，嘗嘗這個點心。”

　朱嬌嬌見錢朵手裡的茶喝完，剛要張口。

　小紅眼尖，立刻給滿上:“錢姑娘，喝茶。”

　錢朵起身:“茶喝多了，淨房在哪裡?”

　“奴婢帶您去！”小紅自告奮勇。

　朱嬌嬌:“……”

　小紅小紅，你若是挨了錢姑娘的打，你就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