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娘有啥不敢的,反正裡頭不可能是自己閨女,只能是錢朵。
她拍著胸脯說:“誰不敢誰是鱉孫,如果裡頭是我閨女李翠花,我就……我就將這褲腰帶吃下去!”
“褲腰帶又吃不死人,你對天發誓,如果是李翠花,就讓我們錢家溝往她脖子上套雙破鞋,遊街整個雲龍山!”
翠花娘心肝顫了顫。
武氏步步緊逼:“你敢不敢,你發誓啊!”
“……有啥不敢,”翠花娘照著武氏的話說一遍,發了誓言:“你們遊完街,我們家還要直接抽死這個不要臉的,就這麽說了,怎麽著吧!”
“翠花她娘。”小宋莊有人輕輕扯她衣裳。
“別攔我,今天非罵死她不可!”翠花娘頭都不回,叉著腰往前跨一大步,衝武氏嚷嚷“說話啊,你怎不說話了?繼續跟我杠啊!”
武氏朝其身後看了一眼,不但不吭聲,還朝後退了一步。
翠花娘一看對方退縮,更得意了:“來呀,繼續跟我杠。”
“就你臉大,就你事多,我說錢朵怎了,一個沒人要的丫頭你還當成寶啦?跟你啥關系啊,該不是你跟錢狀元偷偷生的吧!”
“翠花娘!”小宋莊的人急了:“你往後看!”
翠花娘一甩手,呲牙咧嘴的回頭:“看啥啊,後面有……”
她像被人掐住脖子,後面的話全咽進肚子。
身後小樹林,剛才進去的兩個婦人一左一右,架著一個衣衫不整,一張臉沒點人色的女人出來。
不是她閨女李翠花又是誰?
翠花娘渾身哆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想過去看仔細,但是腿沉的像石頭。
不可能的,肯定不可能。
說好的是錢朵。
“娘啊!”李翠花一聲哭喊,讓翠花娘再也無法心存僥幸。
她一屁股癱在地上,手指頭點著對方,哆嗦著嘴說不成話:“你、小傻子,你們倆……哎呀我的親娘啊!”
這算啥事啊。
糊弄人,將自己給糊弄進坑裡!
武氏樂了:“別忙哭,剛才發的誓你還記著吧?”
“說我臉大,你臉也不小,明明自己親閨女不要臉還想往別人頭上賴,冰雹砸沒劈死你!”
“我們錢家溝的人講理,要臉,給女人掛破鞋遊街的事辦不出來。”
“但是這種媳婦,還有你這種黑心的親家,我們要不起!”
“裡正兄弟,你喊個人去老四房說一聲,將李翠花的行為原原本本講出來,看她們家怎麽處置!”
李翠花剛經完事,身上不得勁,又驚又害怕,癱在地上起不來。
聽到武氏差人去告訴家裡人,白眼一翻暈過去。
翠花娘一骨碌翻過身,爬著就過去抱住武氏大腿:“別啊,千萬別告訴我親家。”
依錢老太的秉性,知道了還不得翻天。
武氏冷笑:“求我沒用,你覺著這事能瞞得住嗎?”
“我勸你直接將李翠花領家去,免得留下來被我那要面子的嬸子折磨。”
武氏不是狠心人,站在女人的角度,她是真心為對方考慮。
然而翠花娘不理解,一把鼻涕一把淚:“怎領家去,我閨女早嫁給你們錢家溝了,生是你們老錢家的人,死是你們老錢家的鬼,你們不能出事了就不認這媳婦。”
得!
武氏甩開翠花娘:“啥話都是你說,反正都是我們錢家溝倒霉唄?”
“攤上你養的這麽個閨女,成天欺侮我們老錢家的閨女,鬧的家裡和村裡亂七八糟,我們還沒找你家算帳呢!”
“趕緊將你家閨女領走,別留我們錢家溝惡心人。”
“親娘啊!”翠花娘哭的語無倫次:“她爹啊,不爭氣的翠花啊,你怎就自己上了呢?”
武氏一聽怒了:“啥意思?啥叫自己上,你們還打算讓誰上?到底想算計誰呢?”
想起李翠花之前想給錢朵定的親,武氏覺著自己沒猜錯。
“死皮不要臉!”武氏跳到翠花娘身上就左右開弓:“你們老李家黑心黑肺不要臉!”
誰也不上去攔著,大家都懵著呢,尤其小宋莊那邊。
朱氏整個人都驚呆了,她兒子跟一個老娘們……不敢往下想啊!
偏這時候錢家溝那邊有人問:“怎就揪出一個李翠花,那個男的呢?”
錢家溝的人這時候情緒放松了,不是他們村小姑娘就行。
至於李翠花,因為收菜的事,村裡人早對她沒啥好感,見她出醜還樂得看熱鬧。
“抓那啥抓雙,隻揪出一個李翠花算啥?”
“你們小宋莊不能包庇自己人,都揪出來!”
“走走,咱們老爺們去揪!”
好幾個老爺們往小樹林衝,剛才進去抓人的那個小宋莊婦女慌著去攔,根本攔不住。
“娘子,你趕緊喊人攔。”婦女催發呆的朱氏:“裡面是員外!”
傻子本來傻,揪出來好圓過去。
裡面可是員外,被人抓出來示眾,宋家以後在雲崗鎮還怎麽混?
朱氏腳下一跌,整個人都被雷劈的裡嫩外焦:“你說啥,是誰?”
“是員外,咱家老爺!”婦人急得跺腳。
朱氏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
婦人趕緊攙扶住對方:“娘子,你千萬要挺住。”
“挺個屁!”朱氏都五十多了,生了四個兒子,跟宋員外早沒啥感覺。
她不傷心,就是覺著丟人。
“走!”朱氏大胖臉此刻拉老長, 扭身領著一幫人就往山下撤。
現在走,就是宋員外一個人丟臉,私德有問題,回頭她就鬧,起碼能護住兒子的名聲;若是留下來跟錢家溝掰扯,說明他們夫妻倆都不怎滴,教出的孩子可見一斑,到時候整個宋家在雲崗鎮都沒法混。
朱氏心裡盤算清楚後,氣也不喘了,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腳底下跑的飛快。
…………
不遠處的清泉邊,墨宸披著鬥篷,手裡握著暖婆子,默默聽著外面發生的熱鬧。
張東成鼻子都凍成了冰溜子,裹緊了自己的小棉襖。
小山裡太冷了,吹的他腦殼子疼,偏墨宸說窮山僻壤太寂寞,非要留下看樂子。
也對,一到晚上許娘子就回自己家,整個墨宅就他和墨宸兩個人,確實無趣的很。
不過熱鬧看的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張東成問:“公子,錢朵姑娘早就回家,這邊也事成了,咱回吧?阿嚏!”
他抽了抽鼻子。
墨宸嫌棄的往外挪挪腳:“回吧。”
兩人沿著另一條小路,慢慢走下山。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張東成一路走一路打噴嚏。
墨宸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離張東成遠遠的,怕他噴自己一身。
到了山腳,看著溝對面房子裡傳出的昏暗燈光,墨宸停下腳步問:“前面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