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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斫宋》第174章 送別
  李寇站在路邊,與姚平康等了片刻,折彥質三人出來的時候,後頭也跟著一群人送別,第一個便是見過一面的司戶楊士翰。

  姚平康嘿嘿笑道:“老楊這番可要吃苦了。”

  怎地?

  “渭州蝗災,司戶難辭其咎,倘若那些欽天監的老兒再說些甚麽‘德薄節虧’的話,老楊只怕要吃貶謫了。”姚平康攤手,“誰讓他既是渭州司戶,又叫叔節?輸了節,可不就是‘節’‘虧’麽,直娘賊,這些老官兒。”

  李寇吃驚道:“這他娘的也行?”

  姚平康歎道:“這他娘的真行!”

  李寇稍微一想便明白。

  這哪裡是甚麽叔節不叔節,分明就是奈何不了折可適便隻好拿楊家將出氣。

  “或許有補救的法子。”李寇道。

  姚平康呵呵一笑說道:“你那玉米,土豆,雖高產,然,那也需明年才見收成。老楊這一番被貶謫,我看只怕要貶到儋州去。”

  海南,可不是後世的“人間天堂”。

  此時的海南島就是個喂蚊子的地方。

  李寇想了一下,等那一行過來,衝楊士翰拱手,道:“叔節兄,多日不見。”

  楊士翰一愣,李寇與他並不熟悉,經常叫他楊司戶的。

  今日……

  姚平康使了個眼色,比出玉米粒大小的物件。

  楊士翰恍然大悟,他倒也瀟灑。

  笑了笑,楊士翰衝李寇拱拱手。

  成與不成那是小事,有這份心意便足夠了。

  不過……

  楊司戶心裡也是有想法的。

  李寇又與折彥質執手道:“仲古兄此去,只怕有些時候見不到了,可有甚麽要說的?”

  折彥質慚愧道:“第一自然是大人的身體……”

  “無妨,但只要戒酒,至少少飲酒,活下去難度不大。”李寇道,“此事須仲古兄多番勸解。”

  折彥質咧開嘴笑了笑,低聲道:“母親如今約束著他,也隻好發些脾氣,只是大郎要小心了,大人心情不好,定會尋你晦氣。”

  “我便開些瀉藥給他,簡單。”李寇笑道。

  折彥質稍稍有些錯愕,今日的李寇似乎開朗了許多啊。

  馬家妹子使了甚麽手段?這陰鬱的人竟能開朗起來!

  正此時,黃述與朱文騎著兩匹騾子趕到,手中各有一個包裹。

  黃述將包裹遞給周侗,拱手道:“我家郎君感念周師傅教授,特留一份禮物,務必請周師傅收下,不過常用之物,還望莫要推辭。”

  周侗打開一瞧,竟是個保溫杯。

  “多謝了。”周侗向李寇要拱手。

  李寇微笑道:“周師傅教我以騎射之術,又教翻子拳,詳說天下武藝,著實令晚輩受益不淺,祝福周師傅安泰健康,江湖之大,來日方長。”

  周侗心下頗有些慚愧,李寇教他苗刀之法,人家是真傾囊相授,內勁運用之法也教的很詳細了,他教李寇卻留了一手,翻子拳與戳腳少了最精華的地方,倘若對戰李寇要吃不小的大虧。

  一念至此,周侗歎一聲氣,自馬鞍取一卷青囊,撫摸了又撫摸,一咬牙,都遞給李寇,道:“都送你了罷。”

  李寇坦然接過,掛在自己馬鞍上。

  周侗面色更慚愧,懷抱苗刀縱馬先往前邊走去了。

  黃述又送王小乙一個巨大的包裹,道:“雖是萍水相逢,我家郎君也佩服王二郎的手藝,能在京師為國效力,那是很大的能耐,

一些吃食,帶著路上用。”  王小乙只看包裹裡隱隱有一個琉璃杯的痕跡,心下甚麽都明白了。

  這是送他琉璃盞,以備回去之後救命用的。

  倘若有司勘問,以那些官兒的豪橫,只怕他一番軍棍打殺難以身免,有一件琉璃盞,到時候求個門路,大概率活。

  李寇不與他多說,一拱手便轉身與折彥質說話去了。

  王小乙又感動又慚愧,一時不敢說甚麽好,也隻得撥馬去了一旁,心裡想:“萍水相逢竟待我如此——必結草銜環以報答。”他是知道的,人家不想讓禁軍看到他與人家交往太多,免得回去不好說。

  這也是為他考慮,這份情誼他心裡記得下。

  朱文將一個包裹遞給折彥質,折彥質也不拆開,往馬鞍上一掛,與李寇笑著說道:“你既然要讀書,必能進京科舉,為兄在京師等著,金榜題名之時,請你去金錢巷!”

  那是甚麽去處?

  楊可世在一旁賊笑道:“大郎去了也有心無力之處!噫——馬家妹子答應否?”

  李寇便知是甚麽地方了,面不改色道:“片刻與老夫人說起此事,定請她傳給嫂嫂,倒是可世兄,人在渭州地,心卻到了金錢巷,也不知楊家嫂嫂怎麽看待,回頭我請馬姑娘和她好好說一說這件事兒。”

  那兩個當即面色愁苦, 李大真做得出這樣的事!

  說笑間,曲克與曲雋聯袂而來,還帶著劉錡,後頭跟著呼延灼與魯達,兩人正說些刀槍功夫。

  曲雋見楊可世與折彥質臉色發苦,問得金錢巷時,竟向往地說道:“哪裡哪有那等去處,乃是天下一等一聽曲兒的好去處,我前年赴京錄名去過一次,嘿,人家隻招待讀書的,咱們去了也盡是白眼兒。”

  曲克大怒道:“你怎地沒有叫過我?”

  一時幾個憨批說起曲兒高妙處,險些忘了今日是來送別。

  李寇走到一旁,看著他們說,自己不摻和進去。

  “大郎,某也在這幾日要返回環慶了。”呼延灼覷個時機過來低聲道。

  李寇點點頭:“是該動身了,這幾日渭州將門聚集,大抵該談的都談妥了,接下來不是鎮壓流民,便是籌備戰事。鈐轄此時離開陝西諸路也好,到了新的地方,編練新隊伍,省得又要為天子流血,又要受官家懷疑,心寒。”

  呼延灼歎道:“大郎說的是,只是這話莫與旁人說了。”

  “哪裡有旁人,鈐轄到了轄地,便托人捎書信來,待成年,我們自會有請柬送到的。”李寇知道呼延灼擔憂甚麽便給了一個保證,而後又與魯達道,“魯達兄提轄編練有什麽不快嗎?”

  “直娘賊,哪裡是甚麽提轄編練,只是個編練巡檢官。”魯達一肚子火氣。

  提轄編練那是編練廂軍,巡檢只是避免訓練當中有甚麽差錯。

  最多的便要監督該進入禁軍的乃至去前線打仗的人,使大錢請提轄編練免掉征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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