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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斫宋》第145章 這裡有陰謀
  李寇與曹秀吃酒,準確來說是他請曹秀吃酒。

  魯達很不爽,他寧可把曹秀一刀殺了。

  “這樣的好酒,灑家一天能吃半斤。”魯達清早提著樸刀出門,懷裡揣上一個酒壺,裡頭裝了一點白酒,嘟囔著跟李寇抗議,“何必給那廝吃得嘴滑?”

  李寇隻安撫他,以好酒能換糧食萬石自然更好。

  若不然,倘若能換來大錢也是好的。

  “這酒自然極好,但將來未必不能釀造出來,且,我不喜飲酒,留著也只是酒,用在地方那才是好寶物。”李寇說。

  曹秀也知道魯達對他不待見。

  吃一杯白酒,曹秀抓一把花生塞進嘴裡,警惕地看著李寇,道:“你請我吃酒,我隻膽戰心驚,你又有甚麽陰謀詭計?”

  李寇笑著道:“曹兄哪裡話,這是感謝你的。”

  哦?

  曹秀冷笑道:“我便吃你的酒,你且再忽悠我。”

  他有些撓頭:“我只聽黃述說,忽悠這個詞很有意思,你是怎麽想到的?”

  李寇捧著茶杯,只是普通瓷杯,宋代的,他不飲酒,基本上滴酒不沾但也能喝點,只有這茶水是他的心頭之好。

  熱茶漸漸涼了,李寇起身添水,才說道:“曹兄的那個小妹,大概在密信裡狠狠地抹黑了我一番,對吧?”

  冷不防這麽一問,還真收了奇效。

  曹秀不由道:“我這小妹自然是天真爛漫嫉惡如仇的……”

  不好!

  曹秀忽然反應過來,這廝是打探潘原縣衙他們的人!

  “暴躁。”李寇壓手道,“便是個傻子,也知曉你曹氏在潘原有諜子,我又不問你到底是誰,哪一個押司,你著什麽急?吃酒,我這酒,幾日之後大抵你便吃不到嘴了,半年或者一年之後,倘若你還活著,單槍匹馬敢到我北原寨來,我有新酒,管你每天三斤。”

  曹秀默然半晌,這廝狡詐到他竟提防不起來了。

  他很凶狠,這是小妹在信中咒罵至極的事。

  他也很聰明,總是能站在朋友的位置和你為敵。

  他更是個狡詐的人。

  “我隻答應你一件事,到時侵襲北原大寨,我不殺你寨中農夫。”曹秀道,“你是明白人,夏國與宋國連年交戰,如今你們要打算從平夏城推進,不管折可適是不是調離,童貫都會揮軍北伐,我國主必然先下手為強。到時,國有被你殺死大批諜子的仇,我曹氏與你也有多番壞事的仇,我與你,也有仇恨,必然有惡戰,至少要壞你北原立寨大事,我若說保證不來侵襲那不可能,隻答應,若我領軍,必不殺農人。”

  李寇點頭道:“那是你扛著壓力了,兩軍交戰只看勝負,有幾個能顧忌民眾生死事呢?好吧,承你這個情,我也許你一件事,立寨後,我會去讀書,而不到你涼州,行我所擅長之刺殺。”

  曹秀大吃一驚,這廝竟果真有此打算?

  “為何不?”李寇轉動茶杯看著裡頭的茶水,他不喜歡宋代的點茶,更沒工夫學這些沒用的東西,他只是個現實的功利主義者,他說道,“隻我有心要當個官兒,求學是必經之路,你若不激怒我用最殘酷的方式報復,我樂得去求學。”

  曹秀眼睛轉幾圈心裡狐疑。

  他堅信這廝定有潛入涼州的好辦法。

  可他竟要去讀書?

  讀書讀書讀什麽鳥書。

  但這對他們可是好事。

  一旦身入仕林,他便要顧忌一些規矩。

  而且,分明一個將種竟去求取功名。

  這必然耗損他在軍事上的天賦。

  “若果然如此,又何必攻打北原大寨?”曹秀心裡怕,“這廝狡詐奸險至極,手段不如折可適正大光明,卻處處能克制我涼州人才,他在北原大寨立足穩當時,我等進攻本便吃虧,倘若又與姚平康楊可世商定,到時埋伏在山下,他們兩面夾擊……”

  一邊想,這廝一邊打量李寇。

  李寇只看著茶杯在發呆。

  曹秀迷茫了。

  這廝說的,是真還是假?

  另外,他方才說起潘原縣衙裡為他們傳遞訊息的人。

  押司?

  那人的確是個押司。

  這麽說……

  曹秀有些慌了。

  晌午,有飯菜送過來。

  曹秀草草吃兩口,推開杯盞當即想到要與家族聯絡。

  李大郎凶狠狡詐,且是個下手極其歹毒的人。

  他若覺察到潘原縣衙有鬼,焉能放著任憑他們做大?

  只怕要動手!

  李寇又去了張大郎米糧店。

  張大郎聞報連忙迎迓出了門。

  “無妨,只看下你們如今積攢的糧食。”李寇道,“周兄正在帶領民眾滅蝗,大約能保證三到五成的收入,只怕糧價要上漲,你們所定價格幾何?”

  張大郎歎道:“這哪裡是小人能做主的。”

  他小心看著李寇臉色,見他不動聲色心下害怕。

  於是,張大郎主動提供了一個情報。

  “小人鄰居換了個主人,新來的,隱約有京師口音,新到任的監押史慶夤夜去過,小人聽,那主人彷佛是個員外,頗有些實力。”張大郎秘密道,“夜深人靜,小人便聽到他們提過甚麽‘皮貨不足了,要用老鐵錢換去’的話,大抵是以甚麽皮子換錢的勾當,史慶催促要‘快脫手’,其余的小人便不敢聽說了。”

  李寇讚許道:“張老板是個有心人——糧食夠賣多久的?”

  張大郎正色道:“小人只是個下遊的小商販,說話也不頂用,糧多少價幾何那是陝西諸路糧商定的,尤其涇州、慶州兩地的糧商說得算。”

  他請教:“咱們渭州何時才出有定價權的升鬥糧行?”

  定價二字這廝說得特別重顯然是在表明態度。

  李寇並不接受,他反而問起一個問題。

  張大郎是潘原唯一糧行之主,難道他就不能去外頭收購糧食?

  少了本地糧商大戶剝削豈不賺的更多?

  “小人倒也想過要自主進糧,自中原來的糧食,在鄜延路尤其府州多有積累,只是……”張大郎攤手,“只怕路上不甚方便。”

  李寇找他用意正在此處。

  “折家剛派人送了一些糧鈔,我正要送回去賣給馬姑娘的。”李寇回頭問,“張老板想要自立門戶嗎?”

  張大郎猶豫不決,一雙眼睛隻往左右亂瞧。

  李寇一笑,目的已經達到。

  他就是要借張大郎的嘴巴,傳出他手中有鄜延路的一批糧鈔的消息。

  他篤定,有人定會找上門來。

  或許,倉司首先會找上門來。

  這便是升鬥糧行崛起的好時機!

  買糧?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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