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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斫宋》第12章 這樣的宋朝你向往嗎
  “不忙。”李寇暫且不說他的打算。

  造反?

  暫且先求存吧。

  經商?

  那大錢確是好物件兒,只是安心作富家翁待胡虜入侵當溫順的羔羊?

  那倒不如奔山上,大秤分金銀逍遙自在。

  所以權且作個旁觀的,且看這時代有什麽機會。

  若是有那機緣,搶個皇帝也未嘗不可。

  只是李寇心下有自知之明,當個副鄉長,尚且被那一群老油子排擠得意難平,中國一部歷史,半是戰史,半又是爾虞吾詐謀權害命的史。

  與時代的佼佼者玩弄權謀,他自覺暫且不是敵手。

  “正如同與那張大戶一般,我不知這時的風物人倫,縱然知道個宋徽宗宋欽宗宋高宗大送山三巨頭,難不成旁人沒有腦子,見了我只須納頭就拜,我說水裡,他們水裡去,我說火裡,他們火裡去?在這時,我反而是個睜眼瞎,他們是掌握著信息,與我打信息不對稱戰的人。”李寇手撫鬢角暗暗想道,“對付這張大戶,朱文也好,無空也罷,朱文為求抱團存活,無空有求於我,他們都肯幫我。只是依靠旁人終究不是道理,我如今孑然一身無依無靠,有家,近在三山之外,遠在千年之後,不論是個清平盛世,還是個渾濁的亂世,我只能自己一人獨闖。”

  他又想到自己可以依仗的能耐。

  那手提箱空間是固定了的,只有百畝大小,倒有可借力之處,只是倘若那外掛用的多了,他雖能攢下萬貫家產,可若是自己頭腦不夠清澈,謀略不夠深遠,就憑他似是而非的那點歷史知識,縱然提龍頭搶,持打將鞭,又能打得了幾千幾萬人?

  李寇決心已定有了計較。

  老家雖然似是而非,但那是他生下來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他對那裡的寸土也很熟悉,那也是個可攻可守的地方,扼守住那一片山,至少他能靜下心來來認識這世道。

  那麽現在至要緊的就是將玻璃瓶換些大錢,依朱文所說,待這城牆修好,將錢去換些土地,到時如有人願意隨他同去,那也正好組團重建老家,如果沒有人去那也無妨,且在那一片山裡安下心來,待他立足穩定了再計劃第二步路,也就是先生存再生活。

  心中計較已定,李寇再看天色,已是大亮時光。

  河堤上多有荷擔的行人,有的沿街叫賣:“餺飥,羊湯餺飥。”

  那叫賣聲抑揚頓挫彷佛歌唱也似。

  也有人身著長袍手臂下夾著皮子褡褳,許也就是宋代的“公文包”。

  李寇油然想起在機關培訓期間見過的老幹部上班,多也有胳膊底下夾著公文包匆匆趕路的。

  也有人拿著荷葉包,縮著脖子匆匆在河堤上跑過,口中忙不迭塞些吃的。

  又有早起的小娘子叫道:“賣餺飥的,你且莫忙,沽我三碗。”

  又有門扉吱呀打開,裡頭踉蹌出來幾個勾肩搭背的浪蕩子。

  李寇原當是什麽酒肆茶館,定睛看時才知那叫勾欄瓦舍。

  這他倒是知道的,小妹曾說宋代的市民經濟的確發達,勾欄瓦舍幾乎相當於現代的麻將館KTV,多有有幾個閑錢的,宿醉於勾欄瓦舍之中,徹夜不歸,天明結伴而去,深夜又呼嘯而來,不獨在東京汴梁,宋朝的城市裡都有這些東西。

  李寇又往遠處瞧,這時他把河堤上的人家瞧個正準。

  河堤東側高門大院成群,對著河堤開著門,大都是黑色的漆底,上頭訂幾排亮鋥鋥的泡桐般釘子。

  那應當是富商官宦家的居住區。

  河堤西岸卻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只是要比東岸人口擁擠。

  叫買餺飥的,清早出門蹲在河堤上,雙手攏在長袖裡瞧著喝道裡笑嘻嘻指指點點的,看都不是什麽閑人,穿著不是平凡,而是寒酸。

  原來這一河之隔住出了兩個天地。

  東岸的富商官宦家高門大院,院裡燈光徹夜不絕。

  西岸便是北宋時期的平民區,多是在城市裡求存的尋常人家。

  忽然,兩岸人家齊齊指著李寇一起哄笑。

  李寇閃身往旁邊一躲,只聽滋滋一陣響。

  原來不知誰家小兒七八個,竟悄然自橋上兩側躡到上頭,大的約莫七八歲,小的也才三五歲,幾個排成一隊,年歲甚小也不是富貴家境,都穿著上身一條短打般黑乎乎泛著光的短衣,下頭一條臃腫的厚褲子,此刻都解開了腰帶,把個蠶豆大小的物件兒拿出來,一個個嬉笑著,賤麽西西的,竟偷偷衝橋下撒尿。

  李寇一時避開了,朱夫人卻險險教那幾個混帳尿在身上。

  兩岸人家眼見著李寇閃身躲開,不由發出齊齊的一聲歎息:“可惜!”

  朱夫人狼狽逃開,那幫閑人又齊齊叫一聲:“只差了毫厘。”

  還有端著粗瓷碗蹲在河堤上的西岸閑漢,有幾個紛紛叫道:“把你幾個雞崽兒,你何不使些力氣?”

  便有人叫道:“張三家的,你這廝倒是號稱西坊有那物件裡的第一個,何不教他們?”

  李寇心頭怒起,這是明擺著欺生了。

  他也不與那人們爭辯,想起一件玩意兒,於是繞到橋墩下,打開手提箱空間,把他的臥室拉近了,推門往炕頭一看,有一個網上買的彈弓果然還在。

  那彈弓號稱二百步內能打碎豬尿泡,李寇多次試驗也只能打出一百五十步去。

  他手中掣了彈弓,先試了力道,見彈弓力道未變,便從地上挖出幾塊泥丸,躡到橋東側下,望定那七八個欠打的頑童,正覷著他們解下褲子衝橋下又是扮鬼臉又在挺胸突肚,教那群閑漢慫恿地愈發得意的凸出,一時連發七八個泥丸,不過百步的距離,那泥丸或中頑童的臉,或中頑童的腰,有最巧的,也不打在他們的要緊處,隻擦著凸的那點一掠而過。

  這可比直接命中要疼的多,那泥丸既冷又小打出百步的時候怦然炸開,泥星子打在身上,小一些的擦過那處,那是一片火燒似的疼!

  七八個頑童當時嗷嗷地叫將起來,只見他這個捂著肚子,那個捉著凸出,一個苦著臉,一個先嚎啕大哭起來,一時橋上熱鬧至極。

  李寇並未停歇,他本是個與人為善的。

  只是人若與他不善,他便先砸了人的飯碗。

  撿起幾個石頭,李寇望定方才閑話那幾個閑漢,百步內也不管打準哪裡,隻消打在身上便可。

  端著碗吃飯的,忽覺手上炙烤似的一疼,那碗當即落下,河堤那麽高,落地的碗怎能不碎?

  河道裡連著三無聲脆響,而後便是那閑漢們各自捂著手臉呼痛。

  也有桀驁的,瞪著眼指著喝道裡破口大罵:“直娘賊,哪個離家的豬狗暗算乃父?”

  言畢,嘴上劇痛。

  李寇用了河道裡的冰塊,望定那廝們嘴上便招呼。

  他待這潑皮無賴隻一招,便是打。

  莫道這些是不怕死的,但凡打得他疼了你看他怕不怕死。

  所謂不怕死的,大都是未曾真遇到生死選擇的。

  無非強作聲勢嚇唬人爾。

  李寇玩彈弓是一把好手,山裡的孩子,自小沒有玩具,於是自行車換下來的內胎也成了稀罕,找一個丫字形狀的樹枝,裁剪兩條自行車內胎,再找一塊厚布,奢遮些也能找到人造革,取一塊兩端剪開兩個小孔,將內胎條一端扎上,另一端綁在樹枝上,一個簡單的彈弓也便成了,十數年來,李寇打過百步外的兔子,擊斃過百步內的田鼠,一手彈弓神射先打出全村第一神射手的威名。

  他只在橋下站著,依著那橋墩支撐,見一個嘴賤的便是抬手一發泥彈,橋下冰多泥多,有用不完的子彈,隻消望定那賤人們打去即可。

  有人瞧見他在橋墩下彈如雨發,當時叫那閑漢們:“是個小娘養的。”

  李寇回頭便走,沿著河堤直奔那人腳下,三十步內停下腳,一連十數發泥彈,盡數打在那廝身上,這可是拇指大的泥丸,又凍得生硬,若打在鬢角,是個壯漢也教他打死了。

  岸上發一聲喊,數人連忙轉身便跑,俄而十數人跑,終於閑漢們散盡。

  於是有人高聲叫道:“你這廝敢得罪我們?”

  李寇收好彈弓,懷中取那一摞飛鈔,曼聲道:“乃父懷揣十萬錢,要尋個不要命的,趁夜結果你一條狗命,可夠麽?”

  岸上駭然,指責的老漢也紅了面皮支吾著往後退。

  生在邊城,哪個不知流民如賊多有亡命徒的道理?

  果真那廝敢一擲萬錢,多的是願意供他驅馳的好漢。

  正這時,自西岸兩邊奔出數十軍卒,並無甲胄,隻手持鐵頭棍,也有提著軟索的,奔將過來,劈頭蓋臉將那西岸的人無論老幼,一股腦先打將過去。

  有人喝罵道:“莫不是要請他們上你家吃酒麽?”

  西岸一片兵荒馬亂,有人跑得快,免了軍卒們一頓好打,有跑得慢的,隻好叫道:“路過,灑家只是路過,饒我一鞭罷?”

  軍卒們便罵:“把你些豬油蒙了眼的潑才,這裡有甚麽熱鬧好瞧?休走看一頓好打。 ”

  東岸此時才有輕輕的笑聲,富貴人家們聽到喊聲,家院們幫閑們乃至於後宅女眷都出來看熱鬧,見得西岸人仰馬翻,他們才都笑了起來。

  李寇漠然看著,既不憎恨東岸那些人的嘴臉,也無心怒西岸那些人的不爭,心中只是想:“《清明上河圖》是北宋風情卷軸,這大觀三年春的一個普通清早,一個誰也不會想記錄進歷史裡的清早,這渭州城內河兩岸的人家,富者也好貧者也好的日常忽看熱鬧,這也是北宋的畫軸,這樣一個宋吹們恨不能舉身赴之的宋朝,這樣一個宋黑們不屑之至的宋朝,那都是宋朝——我來到了這樣一個時代。”

  “麾下敬之如神明,仇讎畏之如虎狼,所謂帝之壯也。此非為帝所有。吾嘗從而遊汴河,時帝授校書,不樂,苦中取樂,吾邀而遊。是日,正上元,河堤有客舟,堤有汴梁小兒,慣欺生,溺舟子首,帝怒,挾小兒立於堤上,手持護堤柳梢毆之,曰:‘識得慣毆小兒李大否?斷奶乎?何示溺器於人?獨汝有耶?去,溺斷汴河,教官家識得一溺之威,好早早切之,以免溺出個天崩地裂,不然,爾等長成時,縱大禹複生,奈一溺之災何?’吾奇,於是手記,越十年,方得文忠公家京兆府教諭先生告以大觀三年時事,由是,可見帝之奇矣,一溺之怒,竟邁十年尤恨焉,奇哉!人謂帝嚴厲,少知是人常有戲謔語,吾與後自政和六年始,常為之樂,時有時人中傷,初聞,以為意,再聞,已不複為意矣。”

  ——李清照《易安手記·國朝卷·上集·三千六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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