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婷婷退了之前租的房子，房東一直沒有把剩下的租房款退給她，她之前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可有了女兒之後，她學得斤斤計較了，一直在向之前的房東追討剩下的租房款。

　之前的房東是一個老太太，上海人，普通話說的不太好，梅婷婷來上海幾年，也學了一些上海話，她正用上海話和那個房東理論。

　站在一旁的杜姨也幫著梅婷婷說話。

　那個房東聽出了杜姨的聲音，還以為梅婷婷租了她家的房子才放棄自家的房子的，立刻對杜姨惡語:“原來是你搗的鬼，你這個惡人，孩子死了，丈夫走了，剩下你一個寡婦，這都是上天給你的報應。”

　杜姨聽到房東的話，頓時氣得眼淚流了出來，一句話也說不出。

　梅婷婷大聲對房東說:“你說什麽呢?你怎麽能這樣說話，我覺得杜姨是個好人，才把孩子送給她的，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有了孩子，是我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她。所以我才搬了家，我們有家了，為什麽還要租你的房子?”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你們不住我的房子了，而且租期還沒滿，你就要走，我的房子在郊區，不好租的，你走了，我租給誰去?”

　“這你就不講理了，你租給誰和我們沒有關系，再說，合同上都寫得明明白白，我可以提前退租的，而且提前一個月告訴你我不租了，你可以把租房信息再掛到房產中介去。”

　“之前我把租房信息掛在房產中介半年多才租出去，這下你不租了，房子又要空著了，房子空著的時候是很不好的。”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我不租就是不租了，你要把剩下的房租退給我，我現在需要錢，你今天就必須回來，我等你，你退錢，我把鑰匙給你，你來檢查一下房間裡的東西，不然，我說不清楚。”梅婷婷在電話裡大喊。

　“那好吧，你不在房子裡，一定要鎖好門，關好窗，有什麽損失，都算你的。”房東太太的聲音顯然比之前小了很多。

　梅婷婷等了一天，直到黃昏，房東太太才回來。她檢查了一下房間，就說少了東西，要扣梅婷婷的房租，兩個人吵了一架，房東太太沒有吵過梅婷婷，隻好乖乖地把剩下的房租全退了。

　當梅婷婷把自己和老太太吵架的經過告訴杜姨時，杜姨說:“你比她還厲害，我服你了。”

　“我一個鄉下妹子，在上海，別的不行，論講理，我覺得她不是我的對手。”

　“你都講什麽歪理了?”

　“不是歪理，我把房間的照片給她看了，那些照片都是我剛租房子的時候拍的，可她偏說少了東西，她沒有證據，我有這些照片當證據，所以她說不過我。”

　“當初合同上沒寫室內的物品嗎?”

　“沒寫，如果寫了，我倆還吵什麽架呀?”

　“你確實損壞了她室內的物品了嗎?還是把一些物品弄丟了?”

　“沒有，室內的物品我幾乎沒動，也沒損壞，更沒有給她弄丟，她分明就是不想退我房租，多虧我多了一個心眼，把房間裡的東西提前拍了照片，房間保持原樣，她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了。”

　“老家夥還是沒鬥過你，我可是受她一輩子的擠兌。”

　“她為什麽要擠兌你?”

　“鄰居住著，免不了有點小摩擦，算了，不說了，提她我就生氣。”

　“好了，杜姨，你以後不要怕她，有我和默默，看誰還敢欺負你?”

　杜秀珠笑了，笑得很開心。她把梅婷婷也當作自己的女兒了。

　杜姨做得一手好菜，她教梅婷婷做上海菜，講上海話，默默剛學說話，也是杜媽媽教她的上海話。

　杜姨教梅婷婷說:“儂搿搶身體好伐?(你最近身體好嗎?)”;“儂最近好伐?(你最近好嗎?)”;“儂飯吃過了閥。(你吃過了飯嗎?)”;“儂要走啦?(你要走了嗎?)”;“夜到6點10分切飯。(晚上6點10分吃飯。)”;“尋老板談過伐?(找老板談了嗎?)。

　杜姨說一句，梅婷婷說一句，大家邊說邊笑，把睡著的杜默梅也笑醒了。

　杜姨接著跟默默說了一堆上海話，梅婷婷又跟著學了一通。默默剛睡醒，愣愣地望著她們笑。

　現在，默默有兩個媽媽，一個是說普通話的媽媽，一個是說上海話的媽媽。

　在杜姨心裡，梅婷婷是要嫁人的，所以，她把梅婷婷當成了自己的女兒，有時，她經常會和她開玩笑，說:“你們公司有沒有好的小夥子，給默默找個爸爸。”

　“我沒想過，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現在來上海打工的中年男人也有沒媳婦的，你有房子，很好找到男朋友的。”梅婷婷像似在開玩笑，有像似很認真地說。

　“我不找了，我老了，你還年輕，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

　“我不是一個人，我有默默，我還有你。”

　“默默會長大的，等默默長大了，你就老了。”

　“我現在一心想把默默養大，別的，我什麽也不想，您給了我和默默一個家，我和默默都是您的孩子，我們三個人就是一個家。”

　“傻孩子，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事，為什麽默默的父親不管你們，可我覺得，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一定會找到一個好婆家。”

　“你有了默默，是想攆我走嗎?我不走，默默在哪我就在哪。默默雖然上在了你的戶口上，可她是我的孩子，是我們倆共同的孩子，你不能攆我走的。”

　“啥孩子，我都是為你著想，我也不希望你走，你走了，誰掙錢給我們花?我和默默吃什麽?喝什麽?”

　梅婷婷笑了，笑出了眼淚。

　她摟著杜姨，杜姨懷裡抱著默默，三個人抱在一起。

　“默默有兩個媽媽就夠了，默默不需要爸爸。”

　梅婷婷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惹得杜姨也跟著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梅婷婷不說，杜姨也不問默默的身世，她知道，像梅婷婷這樣漂亮的女孩，在外一定很招男人喜歡，喜歡了就和她生孩子，至於為什麽不能娶她，杜秀珠不知道，也猜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