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穿著簡易男裝的女子。
她上前與同伴一起控制著水管,並用身體擋著,不讓已經喝飽了水的花兒受災。
有些冰涼的水打在她的身上,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而是在穩定了水管之後,用簡易的魔法進行了修補。
她的衣衫已經濕透,似乎是見四下無人,她便將頭上的頭巾解下,一頭銀發就這樣在月光下,如瀑般散下,上面殘留的水珠緩緩滴落,而一旁的安列洛夫卻好似能聽見那水珠落下所泛起的天籟。
“嗚嗚,對不起,索菲亞,是我太不小心了。”另一個女子略帶著哭腔,而被喚做索菲亞的女子只是輕輕摸了摸同伴的頭。
“沒關系,我們收拾一下這裡吧,如果之後侯爵有怪罪,就說是我不小心踢到了連接管。”
說完,二人開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而那一刻,安列洛夫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他走上前對二人說。
“我也來幫忙吧,正巧路過這裡。”
“您願意幫忙實在不勝感激,不過先生…啊!小心!”索菲亞客套著,安列洛夫卻已走上前,但不知踢到了什麽東西,耳畔傳來了索菲亞的一聲驚呼,頓時有一些冰冷的液體打在了身上。
“快,像剛才一樣抓住那裡。”索菲亞指揮著同伴,再次將水管修補了回來。
“呼,回去一定要和老大說,這水管真該換一換了。”修補好了水管,索菲亞才想起旁邊站著的安列洛夫,抱歉道。“實在不好意思,先生,剛才忘記提醒您。”
“不用在意,是我太過魯莽了,你沒事吧?”
“沒事,先生,不過您渾身都濕透了,現在回去肯定會招來別人的討論,不如跟著我去後面烤烤火,我幫您把衣服烘乾。”
“就依你。”想了想索菲亞說的不無道理,便跟著她一同到了雜貨間內。
這是一間並不雜亂的小屋,裡面的東西擺放整齊,還騰出了不小的一塊空地,空地出擺放了一個壁爐。
“這是大小姐想出來的,這樣家裡雇傭的人,冬天來整理東西時也不至於太冷。”索菲亞將椅子搬到了壁爐前,又為安列洛夫找了一件合適的衣服頂替著。
沒想到侯爵千金還有這樣的一面。
他換下了濕透的衣服,坐在壁爐旁取著暖。
“你是侯爵家的人嗎?”他問道。
“不,我們只是被雇傭來打理花園的,每天都有好幾家府邸要跑。”
索菲亞的聲音很是動聽,加上她的態度不卑不亢,並沒有因為他的穿著而將自己放在了比較卑微的位置,而是如同朋友一般和他說著話,當然他也沒有朋友,這些都是他想象當中朋友之間會有的語氣。
“每天都與花草作伴,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他想起自己在書中所看到的許多園林設計,以及各類花草的辨認,對此也會產生一些向往,而看到侯爵的花園後,他對面前能培育出這樣的花朵,並修剪出精美園林的人很是佩服。
或許只有受到了世界樹的庇護,才能做到如此的地步吧。
“很多人都認為我們的工作又累又髒,但先生的看法卻很不一樣呢。”索菲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不錯,我也覺得自己這樣的生活很幸福。”她似乎對他的話很是讚賞,語氣中也歡快了不少:“那先生您呢?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可還滿意?”
“我嗎?只是在枯燥生活和責任感中等待著死亡罷了。我的生活…除了灰色外一無所有。”
索菲亞聞言沒有再講話,當安列洛夫以為這個話題就要結束時,她將已經烘乾並整平的衣服遞給他,問道。
“要不要和我一起種花?”
“種花?”
“既然生活都是灰色的,不如就用花來裝點一下怎麽樣?雖然不能改變它原本的顏色,但起碼不會那麽枯燥了。”
索菲亞不同於那些被禮儀拘束著的貴族小姐,也不像唯唯諾諾的其他市民或勞動者,她身上綻放的光彩是安列洛夫從未見過的。
“好。”
不知為何,他就是想答應她。
即使從此以後要瞞著家裡的眼睛偷偷溜出去,偶爾也會弄得渾身是泥,但看著索菲亞拿著水壺在陽光下,笑著為花澆水時,他才感覺自己的世界也充滿了色彩。
而令他驚喜的是,索菲亞同他的家族一樣,追隨並信奉著世界樹。
或許他們的相遇並非是偶然,而是身為萬物主的世界樹的安排——他常常會這樣想,直到一次他將自己的想法對索菲亞說出。
聽到他這麽說,索菲亞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波動,她愣了愣神,然後輕輕點頭應道。
為了索菲亞,他婉拒了和侯爵千金的訂婚,為此不惜被家人責備。
好在侯爵千金對這樁婚事也是諸多不願,在二人的努力下,雖然沒能促成姻緣,但兩家人的關系也並沒有因此而變得疏遠。
安列洛夫本以為這事就要這麽過去了,直到有一日他的父母突然嚴肅的喚他去書房,並將他與索菲亞在一起的證據擺在了他的面前。
“以後不許你們再見面, 城中如她一樣渴求上位的女子數不勝數,你不要再被她迷惑了。”
聽著父母對索菲亞的貶低,他第一次忤逆了家人,獨自跑到世界樹的領地躲了起來。
本以為只要過些日子,等父母的心軟下來,他便可以回去。
但就在此時,外面的世界爆發了戰爭和災禍。
他聽到消息時,事情已經過去了三日。
家裡人無暇再去管顧他的事情,將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國事上。
他們國家只是個不知名的小國,在世界的舞台上並沒有什麽說話的權利,以及反抗的余地。
好在有世界樹的庇護,才能讓他們遠離災禍。
他也投入到了國事當中,與索菲亞很久未再見面。
直到他聽說有一位出身於園藝協會的女子從世界樹領地走出,來到了各國使者的面前。
她攜一個玉瓶,裡面是源源不斷的碧藍湖水。
信奉著世界樹的他知道,要想讓世界樹下出現河流水,則需要一位願意將自己奉獻給世界樹的人。
他也知道,選擇這樣做的人,正是索菲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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