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扶找到雪爾尋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她放在地上的、那已經被歲月洗去了顏色,又被生活磨掉了光鮮亮麗外層的大背包裡,已經被金露草裝的滿滿當當。
但她似乎並不滿足,而是繼續砍伐著,即使她瘦弱的肩膀已無法扛起背包。
“你好。”
伊扶向她打著招呼,但雪爾尋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
“你包裡裝了太多東西,這樣你回去會很辛苦。”
她看了看地上的背包,還有不遠處的少女那不願停止的動作,開口道。
“不是還有你麽?”聽到她這樣問,雪爾尋停下了手中的砍斧,轉過身來。
“雪爾家派了那麽多人來找我,可只有你真正找到了。”
“這似乎不是一件難事。”伊扶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面對著她:“那這次,你為什麽願意被找到了?”
“誰說的,我可沒這樣說。”她轉過身繼續砍伐著:“好了,我的事你大致也了解了,沒有秘密的無聊女子而已,反正你是勸不動我的,不如來說說你吧,你遇到了什麽困難,要去尋求雪爾家的幫助?”
“有一些現已沒有再使用的文字,需要雪爾家的學識幫助翻譯。”
她這樣平靜的回答著,沒有表示抱怨和不滿(或許是因為她還沒有接觸到其他刁鑽任務的緣故),只是陳述著事實,這倒令雪爾尋有些意外。
“我明白你不想再回到雪爾家的決心,但我真的非常需要那份文件的翻譯結果,所以…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做所有你想完成的事情。”
她明白比起打嘴皮子功夫都是空的,還不如直接讓對方獲得最大利益,這樣也有可談的余地。
“哈…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雪爾尋表現出了明顯的動搖:“要是你再早幾個月遇見我,我一定會拒絕,還會不客氣的將你趕走,但現在…我真的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我等你。”
之後她們誰都沒有再講話,彼此間只剩下一下下的砍伐聲。
“好了,我們走吧。”
將最後的金露草丟入背包中,扣好了扣子,伊扶見狀,很主動的上前幫忙。
她本以為背包會無比沉重,便稍用了些力氣,但當她將背包拎起時,卻發現它輕的好像一片羽毛,如果不是她手中緊緊抓著那背包的背帶,她真的以為它要被風吹起來了一般。
可想想雪爾尋剛剛丟進去的砍斧,隻那一把斧子就不會這樣的輕,她驚訝的抬起頭,但雪爾尋只是得意一笑:“怎麽樣~驚到了吧?”
“這是怎麽做到的?!”伊扶將包背在了肩上,雪爾尋倒也沒有擔心她會‘攜包潛逃’,放心的和她並肩走著。
“一種近幾年才出現的魔法,不算新穎,但很少見,畢竟這種魔法要是被擴散出去,難免會有不法之徒用來做一些壞事。”
她似乎忘記了剛才自己的難處,和伊扶隨便閑聊著,誰都沒有再提起“需要做的事”,以及“快點回雪爾尋家”。
凱維亞大森林內許多地方都大同小異,讓伊扶獨自回到提爾塔露村是件困難的事,但雪爾尋卻好似很熟練,帶著她很順利的回了村。
這讓伊扶不禁感歎她實在是天賦異稟,隻短短幾天就能將這裡的路記得這麽熟。
還是說,世界樹的恩惠居然這麽好用的嗎?
“想什麽呢,小心腳下。”
直到雪爾尋出聲喚她,她才從想象中抽離出來,跟著她去了暫住的小屋當中。
伊扶將背包放下,按照雪爾尋的指示幫她將金露草取出、洗淨,之後又聽她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說著金露草的優勢,為什麽如此稀有,以及很多草藥采下並不需要清理,但金露草卻很是嬌貴等等…
她不懂這些知識,所以有些昏昏欲睡。
伊扶感覺有些奇怪,平常她並不是一個會在課堂上睡覺的人,良好的貴族素養讓她即使面對著最枯燥乏味的議會都能保持端莊和優雅,聽不聽得進是一回事,但絕對不會犯困。
可面對雪爾尋時,她的話語就像是有魔力一般——這樣形容好像也不太準確。
仔細想想,她的聲音就像是搖籃曲一般溫柔,聽她說話,仿佛是在唱歌一般動聽。
“困了嗎?說起來我以前也不是什麽嗜睡之人,但到了這裡,總感覺自己也睡不夠呢。”她聽見雪爾尋這樣說道:“我也有些困了,不介意我睡你身邊吧?”
她感覺自己點了點頭,她似乎不太能意識到自己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了。
但當少女身上淡淡蘭花香氛的氣息盈入鼻腔後,她似乎徹底進入了夢鄉。
…
“o-ta.”
她聽到有許多人這樣念著。
她試圖睜開眼,卻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感受身邊人潮湧動,他們彬彬有禮,且守秩序。
有清脆的鈴鐺聲和一陣香氣略過她的面前,即使看不見,但感官上卻告訴她,這是一位美麗而聖潔的女子。
她似乎穿著一襲帶紗的白衣,手捧著鳶尾,系在手腕上的鈴鐺在為她引路。
突然聖歌響起,一切都變得莊重肅穆。
女子似乎停在了她的面前凝視著。
“…”
即使她看不見。
即使看不見…她仿佛也能感受到自己面前的一切突然變換。
在她面前的似乎是夕陽,而在她腳下的是萬丈深淵。
剛才那女子白衣上的白紗與蕾絲似乎被風吹起,而上面畫著的紋樣在風中掙脫了束縛,變成了白鴿,飛往了夕陽。
在這裡的另一端…是什麽?
她試圖伸手去觸摸,但卻什麽都摸不到。
聖歌響徹,腳下的一切都被夕陽的顏色染盡。
這種神聖感擊穿了她的心臟,她感覺到似乎有偉大的神明正凝視著她。
即使她看不見,即使她對神界的了解勝過任何人。
可對面的是誰?
是…
…
這個夢斷的平靜又無任何征兆。
伊扶睜開眼,外面的天似乎已經亮了,這張床是靠在牆上的,而她昨晚就睡在床的外面。
“雪爾尋,你…”
她坐起來想把雪爾尋也喊起,卻突然發現她旁邊的床位是空的。
床單沒有任何褶皺,仿佛從未有人在那裡休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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