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華無計可施,也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對的,於是,打電話向趙文樂請教。
趙文樂聽完了振華的敘述,沉吟良久,說道:“首先,我近期沒怎麽回家,也不太了解情況。而且,電話裡也說不清楚。這樣吧,明天我回家看看,當面商量一下。”
第二天,趙文樂果然回來了,帶著一個照相機。
振華請客,邀請趙文樂在家裡吃飯。
趙文樂說道:“我從縣道下車以後,仔細看了這條路。現在,我還是傾向於你的意見,但是我不能參與村裡的決斷。你想說服村裡其他幹部,就得立下軍令狀,給他們一個保證。有了這個保證,其他村幹部肯定沒意見,讓你放手去做。”
振華苦笑:“軍中無戲言啊,這軍令狀一旦立下了,我完不成怎麽辦?我手上沒錢,心裡也打鼓啊!”
趙文樂一笑,說道:“我這次回來,特意帶了照相機,打算寫篇新聞稿子,給我們村裡修路的事,宣傳宣傳,也把我們的難處說出來。這樣的話,有些不厚道,目的是為了……倒逼鄉鎮兩級政府,給一些支援。”
振華大喜過望,豎起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二爺爺,你真是老革命,有辦法!我都跑斷腿,磨破了嘴皮子,也沒跑來一分錢,說不定二爺爺這招使出來,上面的資金也就來了!”
趙文樂也笑:“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能不能成功,看天意。”
幾天之後,趙文樂的新聞稿,在市裡的晚報上登了出來。
東灣村的修路工程,就這樣被推到了各級政府的視線裡。
鄉裡的書記曹玉輝,第一時間把葛守道和振華叫了過去,指著報紙說道:“你們東灣村在幹什麽?新聞稿件寫得這麽煽情,可憐兮兮的,這不是給我們施加壓力嗎?”
振華訕笑:“曹書記,這可不是我寫的,是老黨員老幹部趙文樂寫的。他有覺悟,有立場,措詞用字,應該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曹玉輝歎氣,踱了幾步,說道:“繼續修,我們鄉裡想辦法,給你們支援一部分資金。具體數目多少,要開會研究!”
“感謝曹書記,感謝鄉裡所有的領導!”振華和葛守道大喜過望。
七日之後,縣、鎮、鄉三級的初期撥款,全部到位,一共三十萬。如果還是不夠,縣裡兜底。也就是說,不管花多少錢,這條路都要修起來!
同時,修路工程的施工,也移交給了公路局的施工隊。
東灣村的修路帳目和剩余資金,也全部移交給鄉財政所,由財政所核對帳目,監管資金支付。
振華徹底輕松了,工作就是配合施工隊,協調修路時和鄉親們的糾紛,以及監管工程質量。
運石車源源不斷地開來,斜斜一車車的碎石;大型壓路機開赴現場,來回碾壓,夯實路基。
一個月的時間,東灣村修路完畢!
這條路,被命名為振東大道!
村裡的鄉親們,走在這條平整的砂石路上,無不喜笑顏開。多少年的夢想,今日成真!
振華在九七年競選村長的時候,提出三年修路的競選口號。他也沒想到,只是兩年,自己竟然完成了這個高不可攀的任務!
當年臘月十二,東灣村和鄉、鎮兩級政府,在振東大道路口處,舉行簡單的通車儀式。趙文樂出席,再次拍照做宣傳,感謝鄉裡和鎮上的支持。
本來,振華想刻一塊石碑,將所有額外捐款修路的人,全部記載在上面,以示感謝。
但是趙文樂勸振華從簡,對於捐款人員,以村裡的名義,送一張獎狀就好。刻石碑要錢,又顯得矯情。
道路是經濟的命脈,所以說要想富,先修路。
振動大道修起來以後,村裡多了兩輛大三輪車,每天載客去河源鎮。
振華和宜蘭商量了一下,報名參加了駕校的學習,打算拿到駕駛證以後,買一個飛虎車,跑一些運輸業務,掙點錢補貼家用。
零零年春節到來,也意味著全世界走進了新時代。
因為東灣村通了砂石路,今年的春節格外熱鬧。在外地工作的東灣村精英們,有車開車,沒車打車,都回家過年了。
振華有時候站在自家屋後的馬路上發呆,幻想著一輛轎車忽然駛來,在自己的身邊停下,車窗落下,是齊磊那張熟悉的臉。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齊磊沒有回來過。
尤其是這兩年,齊磊竟然毫無消息。
有鄉親說,去年曾經在省城看見過齊磊,坐車的時候,看見齊磊縮在某一處橋洞裡,應該是在討飯。雖然公交車一閃而過,但是那個鄉親信誓旦旦,說見到的人就是齊磊!
振華不太相信。
齊磊不是那種無能的人,即使不能發財,養活自己也絕不成問題,不會弄到討飯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