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元義沉默了一會說道:“我能拜你為師嗎?”
師元義語出驚人,在座皆驚。一旁的師元禮急忙攔下師元義並對著李浩道:“小弟不知分寸還望錢兄見諒。”
“無妨。”李浩左手向下輕壓,然後柔聲問向師元義,道:“你拜我為師想學什麽?”
師元義又是不語。
師元禮急忙插過話來,桌上的氣氛又是活躍了起來。
酒過三巡,每個人都很是愉快。李浩道:“師兄弟,你們二人今夜就住在我們隔壁吧,笑兒你今夜跟我在一個屋子。”
師元禮急忙拒絕,李浩卻是說道:“不用拒絕了,相識一場,今後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元義,你如果有話想跟我說的話,不妨來找我。”
師元禮還沒說什麽,師元義就點了點頭。師元禮隻得再謝李浩的盛情,兩兄弟這才離開。
二人離開後,南宮寧安微笑的臉瞬間停了下來,向李浩問道:“錢兄弟,我總覺得這兩兄弟有點不大對勁,可又說不上來,不知你有何高見?”
李浩眯了眯眼,思考了一會,道:“違和!這兩兄弟的行為和舉止與他們的身份實在不算匹配。南宮兄,你出身於南宮家。南宮家自是齊國一大家族,可南宮畢竟是武學世家,對一些貴族禮儀自沒有太過注意。
可元南師家,卻是實打實的貴族世家。其族內世出大儒,當今師家家主師修輔更是當世名儒。可這兩兄弟的行為舉止雖然得體謹慎,卻像是刻意去學,刻意將自己框在那裡。小弟雖未見過師家人,可這行為舉止當是從小刻在這種世家子弟骨子裡的東西,這師元禮兄弟卻是蹣跚學步,不倫不類!他們在掩飾自己的身份!”
南宮寧安恍然道:“原來如此,我說怎麽看他們的行為怎麽會如此別扭。可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李浩哈哈一笑道:“南宮兄,你這算是職業習慣嗎?他們所求如何與我們何乾,我們明早可就要離開了。”
南宮寧安無奈了搖了搖頭,道:“也對,天色不早了,錢兄弟早點休息。我且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綾香盜的線索。”
兩人一拱手,南宮寧安便離去了。
笑兒叫來夥計收拾著桌子。
喝了不少,李浩也是微微有些暈,就靠在椅子上不動。笑兒一旁遞過來一條熱毛巾,李浩手一抖,頭一仰,將毛巾整個蓋在臉上。毛巾上的熱度不斷刺激著他麻木的神經。
一旁的笑兒無奈一笑,走到一旁緊了緊窗戶,道:“少爺,又起風了,今夜的雪想來不小。趕緊擦擦臉,準備休息吧。”
李浩右手蓋在自己臉上,隨便劃拉了一下,就起身走到水盆跟前。剛打算洗把臉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錢兄,我是師元義。”
李浩將毛巾搭在架子上,打開門來,看著門口的師元義道:“原來是元義,請進。”
師元義搖搖頭,就站在門口,問道:“您願意收我為徒嗎?”
李浩問:“你為何要拜我為師。”
師元義答:“錢兄年紀輕輕實力高強,定有過人之處。我想變強。”
李浩不解,問:“天下實力在我之上者大有人在,就南宮寧安也是聲名遠揚,實力高強。你為何不拜他為師?”
師元義答:“他不會願意的。”
聽聞此言,李浩笑了一下,問道:“那你怎麽知道我會收你為徒。”
師元義答:“南宮前輩自是好人,可他久居高位,
實力高強,眼間不經意間還是會流露出對我們的不屑一顧。我們於他而言,只是隨手救下的一個路人。可錢兄你不同,你始終沒有看輕過我們,眼裡始終有著一絲真誠。所以我才想求您收我為徒。” 師元義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倒是把李浩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師元義思路竟然這麽清晰。不過聽完他的話,李浩倒是正色道:“首先我的年紀比你還小,我自己的修煉還沒有搞明白,真是不知道如何教你。其次,我現在滿世界亂跑,恐怕你也不太方便。最後,我還沒有收徒的打算。不過,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想要變強嗎?”
李浩字字真誠,師元義冷漠的臉上透出一股失望,道:“只有變強,才能守護家人。既然您沒有收徒的打算,那我就告辭了,打擾了。”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李浩總感覺這人心中藏了許多的事情。心中不忍,於是道:“你若是想變強,不妨去北隴村要錢客棧碰碰運氣。我師父在那,你說是我讓你去的,他會給你一個機會的。”
師元義回頭看了他一眼,面露喜色。可旋即想到了什麽,面色又是低落下去,隻回了李浩一句。
“多謝錢兄好意,如果有機會,我會去的。”
說完師元義便回房了,正當他要推開房門的時候,他又突地說了一聲。
“錢兄,此地是非之地,若是方便還是盡快離開吧。”
李浩急忙問道:“怎麽回事?”
師元義並沒有回頭,只是輕輕說道:“如果今夜發生了什麽事,錢兄明早隻管離開,千萬不要逗留,你一定可以平安離去的。”
師元義的話給李浩心頭帶來一絲陰霾。
今夜要發生什麽呢?
可是風雪將起,今夜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了。
信任總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師元義的話始終縈繞在李浩心頭,他覺得師元義不會騙他,也不想害他。可他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就這樣,李浩夜裡始終是迷迷糊糊的。
差不多過了兩個小時,外面的風暴又起來了,吹的窗門“吱嘎嘎”的響,可突然一聲淒厲無比的尖叫猛地劃破雪夜鑿入耳際。這突如其來的叫聲讓李浩“骨碌碌”地爬起身來,一顆心頓時被驚得“嗵嗵”跳個不停——這聲音是個男人喊出來的,距離非常之近,顯然是由這座客棧之中發出的。
李浩旋即翻起身來先是看到一旁同樣驚醒的笑兒,心中大定,然後才套上一件外衣探出門去。
二樓的一眾賓客紛紛走了出來,唯有一間房門緊閉——師元禮兄弟的房間。
南宮寧安和李浩對視一眼,走了上去,敲了幾下房門卻無人應答。南宮寧安又推了幾下房門,房門在屋內給拴住了。
南宮寧安左手緊了下手中長劍,大喊一聲:“兩位小兄弟,在下冒犯了。”
劍光一閃,房門已然打開。
好快的劍。
李浩的面露驚色。
可當南宮寧安手中的燭光照亮房間內時,李浩隻覺得心臟簡直要崩出喉嚨, 本能地擋住了身後的笑兒。
再也沒有比眼前的這番景象更讓人感到恐懼不已的了,兄弟二人就歪倒在床鋪之上,遍布周遭的血跡呈現出影影綽綽的黧黑色,濃重的腥氣不禁讓眾人連連作嘔;而更加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是,兩具屍體上居然……居然沒有頭顱!
沒有頭顱!!
賓客中人早就有人嚇得攤成了一坨稀湯湯的泥巴,更有甚者嘔吐在當場。燭火黯淡,南宮寧安輕手輕腳地搜遍了房屋每個角落,然而,他最終也沒有發現二人的頭顱。
頭顱究竟哪裡去了?!
這樣的狀況令原本穩重的南宮寧安面露沉鬱之色,他像是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一般蹙起了眉頭,俯身盯著二人的屍首久久不語。
南宮寧安緩緩捏起二人的手腕觀瞧著,接著又撚了撚散落的血跡,這才自言自語道:“怎麽會這樣?根本不可能的。房門是被反鎖上的,屋內也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咱們聽到尖叫聲過來前後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殺人者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拿走人頭,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浩進入房間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圈,禁不住暗自琢磨起來:房門反鎖,窗戶上著插銷,也就是說,師元禮二人在一間封閉的屋子裡被殺害。而且,我們聽到叫聲趕來短短不到兩分鍾,頭顱居然在此期間裡不翼而飛!這簡直……李浩的心頭一顫,忽然想起此前師元義的話。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他們今夜將要被害嗎?
——可是,他既已知道有事發生,為何還要自尋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