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無趣。”嘴上說著無趣,火辣辣的目光卻在泯泯身上掃來掃去。
泯泯疑惑地回頭看去,一雙哭得紅紅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是小精靈一樣。
看見床上閉著眼睛的蒼白少年,那人在心裡亂猜一通,便就邪笑起來,道,“小妹妹,你求他救你哥哥,還不如求我呢!保證藥到病除,你看如何啊?”最後三個字的音調都是上揚的,聽起來非常猥瑣。
這是從哪裡來的神經病,有毛病得治啊!
泯泯往塌邊靠了靠。
那人指尖閃過一絲白光,嘴邊還掛上了炫耀至極的笑。白光代表至少是醫靈地級境界。
泯泯看了一眼,心想這還不如她自己的醫靈純粹呢。隨便拉一個內門弟子出來,只要不是遊倦之那種的,醫靈都有這個水平。也不懂他從哪兒得到的自信,頓時小小的屋子裡彌漫著大大的尷尬。
但是有的人絲毫沒有覺得尷尬,甚至還可以繼續騷。
“怎麽樣,小妹妹?我可比你那張仙長厲害多了。”
泯泯眨眨眼,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就感覺到周身氣溫驟降,冷得打了個哆嗦,捂緊深藍色的衣領,回頭看去,這一看不要緊,他整個人差點兒就當場跪在地上了。
“鳳……鳳君,您怎麽在這兒?”
鳳棲寒臉色本來就不太好看,此時更是面沉如水,“滾。”
當著他的面調戲他的徒弟,也不知道是心眼太大了還是命太長了。
兩人頓時魂飛魄散,心裡只有大大的疑惑——鳳君怎麽會到張荀這家夥的藥廬裡來?但是這些問題暫時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得盡快滾出去,以免礙了鳳君的眼。
張荀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倆調戲完了鳳君的寶貝徒弟,在心裡已經替他們兩個找好了骨灰罐。
二人連滾帶爬兩股戰戰爭先恐後地溜了,張荀這才又重新弄了一點石灰回來。
一看地上的汙血,居然只剩下一層乾涸的血皮了。
張荀:……
“那蠱蟲……?”
泯泯低頭一看,嚇了一跳,“不會是剛才那兩個人……”
方才知覺得這兩個人腦子好像有點毛病,莫名其妙地跑了進來,所以也沒怎麽注意。不過好像真的有靠近過蠱蟲所在的地方。
泯泯一下子就嚇清醒了,蠱蟲要是跑到他們身上去了,那他們兩個豈不是完了嗎?
出門一看,兩人早就不見蹤跡,估計是怕跑慢了惹鳳君的厭,直接瞬移走的。
泯泯:……
無語,並且還有點隱隱的擔憂。
丹藥一時半會也不到火候,乾脆就把藥爐留在藥廬裡,等它好了就可以直接拿給林寒水服用,以清除蠱蟲對身體遺留的損傷。
幾個人都走了以後,藥廬裡只剩下張荀和榻上根本就沒醒的林寒水。
一把扇子懸空扇著藥爐下的火焰,張荀坐在一邊發呆。
林寒水這種情況他都沒有辦法,那個小姑娘處理起來倒是麻利得很,果然是鳳君的徒弟,所以與眾不同嗎?
*
泯泯不高興。
一隻手被鳳棲寒緊緊握著,白光一閃便出現在了長生居內。
泯泯吧唧一下甩開那隻大手就跑回房間去了,那個壞人居然還凶她,根本不想再跟他玩了。
還是毛球比較好,抱起趴在地毯上睡的正熟的毛球,泯泯窩在床上生悶氣。
也不知道在氣什麽,好像她也沒有資格生鳳棲寒的氣,
他是師父,她是徒弟,師父訓斥徒弟一句,那不是理所應當的麽? 可是就是不高興,還特別委屈。
抱著被子並且把毛球弄醒了,看著毛球睜著無辜又可憐的黑豆眼,泯泯破天荒地不覺得可愛,甚至更難過了。
本來今天看見師兄受傷那麽嚴重,就很難過了,師父還凶,嗚嗚嗚!
泯泯回頭瞅了一眼虛掩著的門,鳳棲寒根本就沒有進來哄她!肯定是生氣了!
居然還敢生氣!
泯泯癟癟嘴,扯過被子蒙住眼睛。
鳳棲寒在靜修室坐了片刻,卻根本靜不下心來。一閉上眼睛,滿心滿眼裡都是小姑娘眼睛紅紅的委屈樣子。
一聲輕歎落下,室內已經沒有鳳棲寒的身影。
“秋秋。”
聽見熟悉的聲音,泯泯悄悄從被子裡露出半隻眼睛,卻被逮了個正著。
鳳棲寒輕輕握住她抓著被角的手,將整張小臉從被子裡露出來。
今天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她那麽著急,就有一絲無端的怒意。只是那些話雖然不算重,卻在說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
“師父凶我!”泯泯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眼也不錯地盯著鳳棲寒。
鳳棲寒無奈地搖搖頭,眉梢卻無聲被撫平了,“秋秋,你不該為了別人,急得不顧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鳳棲寒特意哄她來著, 聲音溫柔得不像話,泯泯還挺倔,一聽這話,眼睛就蒙上了一層水霧。
又是一聲歎息。
泯泯感覺到一隻溫熱的手替她擦去了淚水,又有一張熱騰騰的帕子覆了上來,將眼周腫脹的地方輕輕擦拭了一遍。
鳳棲寒垂著眸子,手上的動作極輕,就像是醫修侍弄最稀有的靈株那樣,一點一點的擦拭著手裡的珍寶。
“師兄生死未卜,我才著急的。”泯泯閉著眼睛,看不見他眼裡的珍視,嘟囔道。
鳳棲寒嗯了一聲,“秋秋今天很棒。”
泯泯唇角都快壓不住了,樂道,“那必須的,我可厲害了,才不會給師父丟臉呢!”
鳳棲寒皺了皺眉,道,“師父今天說錯話了,秋秋忘記它好不好?秋秋無論怎麽樣,都很好。”
泯泯眨眨眼睛,勾起唇角,長長的睫毛在鳳棲寒的手心劃過,軟軟的。
*
天色微明,落北安洗漱完畢,拎了巨闕出門練劍,便撞見一個人。
柳茗霏手裡也拿著無爭,無視落北安驚訝的眼神,道,“師兄。”
落北安把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見還是個完好無損的師弟,放下心來,便問道,“師弟何時回來的?”
“昨天夜裡。”
柳茗霏莫名其妙在靈境裡睡著,還是摔醒在執劍堂前,抬頭一看,都已經月上中天,一個人冷靜地推開和幾個劍修師兄同住的院子,燈都沒開,就在自己的房間裡換下了濺滿鮮血的衣裳,合衣躺下了。
輾轉反側一整夜,也不曾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