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敢來這裡撒野!知道這是那裡嗎?這是兩浙藩庫!衝闖藩庫重地,按律論死罪!”一個三十多歲的圓胖男子,穿著一身綠袍,頭戴鴉翅烏紗帽,威風凜凜地厲聲喝道。在他身後站著幾位心腹,還有上百兩浙藩庫庫丁,手持著刀棒,眼神不善地看著李公亮一行人。
“我乃兩浙沿海道巡察禦史秘書郎李公亮,奉欽差命,前來接管北新關藩庫。”
“是劉青天的人!”“是神目禦史的手下。”
庫丁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神情頓時緩和了不少,手裡的刀棒也垂落下來。樹的影人的名,劉玄這幾月在兩浙攢出的名聲不是白浪的,對於這些普通庫丁們來說,已經很有威懾力。
圓胖男子臉色陰沉如水,他回頭看了看後面幾個心腹,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穩住手下的人心,然後轉過來,繼續呵斥道:“這裡是藩庫,沿海巡察禦史還管不到這裡!”
“巧了,我這裡就有兩浙布政使李大人的火票和手令。”李公亮朗聲道,“承宣兩浙布政使李公鈞令,查有盜賊意圖犯藩庫,欲行不軌,延請兩浙沿海道巡察禦史遣員督查此案,備賊團練軍接管警戒,以策萬全。著藩庫上下一乾人等,悉聽調配,不得有誤。”
念完後,李公亮將李秀其的那紙手令展開,面向眾人顯示了一圈。然後又指著身後的人道:“後面這位,想必諸位都認識,布政使司中營差官,拿的正是藩台火票,看仔細了沒有。”
那中營差官識趣,上前附和道:“正是,我等皆是奉藩台李大人鈞令來公乾,傳令藩庫上下,交由沿海道禦史劉大人屬下及備賊團練軍共管,暫行軍法,加強戒備!”
那圓胖男子臉色更加難看了,嘴裡還強撐著,“藩庫重地,光布政司手令火票不行,還必須要轉運司火票和楊大人的手令!”
“你敢抗命!”李公亮森然地問道。
圓胖男子嚇得往後退了兩步,臉上額頭滿是汗珠,臉頰兩邊的肉抽動了幾下,隨即想起後台交待的那些話,忍不住腰杆又直了,聲音微微顫抖道:“反正沒有楊大人的手令,誰也不準進藩庫!”
“啊!”一聲慘叫,如同一支二踢腿直上雲霄,響徹了北新關,遠處一顆參天大樹上,幾隻老鴰被嚇得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圓胖男子臉色慘白地捂著左肩,他的左半個身子全是血,左手從胳膊窩以下,掉落在地上,那曲張的手指頭還在微微地抽搐著。最後圓胖男子耐不住疼,腿一軟倒在了地上血泊之中,人事不醒。後面的幾個心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不敢上前去扶住自己的上司。
“這個當口還敢跟我耍橫講道理!不知道軍法無情!”李公亮手裡擰著一把鋼刀,陰沉著臉不屑地說道,“兩浙藩庫司庫大使曹玉良勾結賊匪,意圖盜取藩庫官銀,被當場撞破賊行,持械反抗,被格殺當場!”
剛才站在李公亮身邊一直不做聲的宋輔臣走上前去,揮手一刀,直接砍下了曹玉良的首級。
“奉藩台李大人及欽差禦史劉大人鈞令,藩庫現行軍法,由我等接掌,膽敢反抗者,格殺無論!”宋輔臣舉著曹玉良那顆圓滾滾的首級,對著眾人呵斥道,鮮血滴在他的胳膊上,卻渾然不覺。他的目光掃到之處,都被嚇得低著頭,瑟瑟發抖,連大氣不敢出!
見到眾人服威,宋輔臣一甩手,把首級隨手丟在地上。看到那顆雙目圓瞪,死不瞑目的頭向自己這邊滾來,幾個心腹嚇得雙腿晃動,甚至有一股子尿騷味彌漫開來,想必不止一人已經被嚇了尿褲子。後面的庫丁們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如同一群寒風中的鵪鶉。
“還不繳械,接受編管!”李公亮大喝道:“爾等手持器械,可是要抗令?”
他的話剛落音,庫丁們跪了一地,手裡的刀棒全丟下,連連磕頭:“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大人饒命!”
這時誰還敢嘴硬?是嫌頭太重了,扛著難受?還是嫌脖子太硬,想試試成色?這些庫丁心裡都清楚,要是自己敢頂半句嘴,眼前這些殺神會毫不猶豫地亂刀剁了自己,然後說自己們是賊首曹玉良的同夥走狗。省城官場裡待久,誰還不知道這些套路?
李公亮向宋輔臣點點頭,他會意,一揮手,五百備賊軍衝了進去,分成兩路,一路自去接管北新關藩庫各要害,一路將兩百多庫丁和司庫副使等官吏一並看管起來了。
不到半個時辰,李公亮和宋輔臣完全接管了藩庫。
“本官知爾等皆是聽命小卒,本是良善,所以放爾等回城。爾等可傳言城中,有海賊勾結山匪,意欲圖謀這藩庫。我家大人,沿海道禦史劉大人洞悉賊訊,與團練軍諸軍使帥主力大軍日夜兼程而來。我等皆是前鋒,先行至此。省城裡的諸位大人也悉知賊情,定要閉城巡查,緝拿賊蹤,爾等小民自可安心,不可胡亂竄走傳謠,否則本官饒了你們,城裡的巡防可饒不得你們。”
李公亮對著上百藩庫庫丁訓斥道,“爾等都聽見了。”
上百庫丁齊聲道:“小的們都記住了。”
李公亮一揮手,將他們全數放出。當然,曹玉良的那些心腹部屬全被綁成了粽子,丟在一間牢固的小庫房裡,等到事畢後再加審訊。
不一會,韓振悄然趕到,他自城中而來,帶來了某些人的密信,以及在杭州城暗子收集到的訊息。不說劉玄,何芝貴、謝志清雖在明州任上,但好歹也是兩浙行省的文武高官,肯定會在省城布有耳目,多少能打聽些消息出來。
李公亮看完了這些情況,與宋輔臣、韓振兩人商議。
“四郎受大軍拖累,一時半會還來不了這北新關,我等手裡現只能依仗這五百團練。省城是萬指望不上,只需他們不自亂拖累我們已經萬幸了。而今有消息,有一夥賊子集結在余杭以西河蕩間,欲行不軌。振哥兒,你且細說下這些人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