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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兵商》第21章 望樓之上
  酉時初,大約是後世的下午五點左右。

  三屯營城內鬧了大半天的流民轟然而退,隻留下大街上的滿地汙穢。

  內城望樓前,一堆將軍們正詫異地看著空蕩蕩的大街發呆。

  這時,越來越多的消息傳來,情況開始變的明晰起來,這些將軍的臉色越發陰沉。

  從流民開始消退,親兵們送來的情報紛至遝來:

  流民中有人傳揚在城外震湖有富商救濟流民,早到者有餅有肉,晚去者有粥有水。

  震湖有人設立鍋灶,搭建粥棚,現在正在烤餅。

  流民有人開始有人相信傳言,有一波流民出城。

  流民發現流言是真的,第一批去的人已經吃到餅和肉。

  流民蜂擁而出,每個人都想著去吃餅。

  流民現在都跑到震湖四周,正在排隊等著領取吃的……

  望樓前氣氛變的古怪起來,跟剛才緊張而又無奈的氛圍截然不同,此刻緊張的氣息早就化在照射過來的夕陽中。

  只有夕陽照在臉龐上,看到他們一個個難以置信的神情。

  將軍們猶如剛剛打了敗仗,每人臉上帶著一種挫敗感。

  一時間議論聲此起彼伏,很快從富商張胖子轉到那個神秘的百總身上。

  對於這個百總,他們都有些懵,似乎這人從地下冒出的一般,毫無征兆,但是他一句話,那個富商就乖乖地將糧食拿出來,這該是何等的能量?

  就連徐光啟的孫女第一時間竟也是去找他?

  而他們這些將領,卻對此人一無所知。

  徐光啟和孫元化現在也站在垛口望了一會下面空蕩蕩的街道,扭過頭,兩人對視一眼。

  孫元化歎口氣道:“只怕人人都要認識李豪了,老師想藏他幾天都藏不了。”

  徐光啟笑道:“置錐於囊,必將脫囊而出啊。李豪是藏不住的,是我多想了。”

  像他們一樣,認識李豪的終究是少數。

  但是,各種消息匯集起來,眾人的議論聲中,李豪的形象越發清晰起來。

  “百總叫做李豪,是他派人找了張胖子,張胖子才運糧到震湖……不過,能讓張胖子直接拿真金白銀,這個李百總面子可夠大的。”

  “李豪以前曾在十八裡店售賣過西洋貨品……跟張胖子打交道多,所以張胖子才對他言聽計從吧?”

  “什麽?李豪才18歲,當兵才三個月?”

  “18歲的百總,能做出這樣的大事?”

  “他只是個百總?”

  疑惑的聲音,從垛口附近的普通將領說起,後來蔓延到後面那些位高權重的將領之口。

  這時,已經緩過神來的副總兵朱來同正跟身旁一眾參將言道:

  “今日之事,這個李豪,實在太過稀奇……流民能被他消散,焉知這流民猛然進三屯營是不是跟他有關呢?”

  在場眾將領剛才被一連串的消息給砸暈,還沒來得及想太多,隨後便有“只是一個百總”、“今年只有十八歲”這類消息在望樓之上傳揚,百總李豪的能量似乎大的不可思議。

  讓人難以抑製地有其他想法,有人不願意多說,但是作為將領,爭強好勝乃是本能。

  朱來同作為副將,薊鎮的二把手,說出這番話,自然代表大多將領地心聲。

  “真是胡言亂語。”猛地一聲喊,在朱來同背後響起。

  朱來同沒想到,竟然有人敢當場叱責他,不禁扭頭過來,發現卻是孫元化怒氣衝衝地瞪著自己,

他的眼光中閃爍著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孫元化雖非大官,但他是兵部之人,而且是地道的文官,地位之尊,非一般武將可比。他還有個老師徐光啟在,自然說話聲音大一些也無妨。

  現場鴉雀無聲,孫元化瞪著朱來同道:

  “朱將軍我且問你,今日之事,若無那個李百總出手,誰能不殺人而退流民?”

  朱來同臉龐漲的如同豬肝一般,嘴張了幾次,終於沒有說出話來。

  “朱將軍,你以前可曾見過李豪,聽說過李豪嗎?可知他有做過什麽事嗎?可了解他的情況嗎?”

  “末將實不知……”

  孫元化正色道:

  “實話告訴諸位,李豪正是昨日徐大人帶來三屯營的。為何要帶他來三屯營,為何不讓他回自己的地方?你可知道為什麽?”

  “末……末將實不知。”朱來同悻悻地說道。

  “前天晚上,正是他帶著10個士卒就將潛伏進我大明境內50個韃子打的近乎全軍覆滅。當時,他只是帶著10個人啊,對付50個韃子騎兵,就取得這樣的成績……”

  “什麽?”

  朱來同和在場眾將眼睛都瞪的溜圓,一起看向總兵朱國彥。

  禹王廟之戰,已經傳的盡人皆知。

  可是那個神秘的百總,始終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在那裡。

  孫元化一說,眾將大驚失色,原來那個百總正是今日解圍的李豪,而且他僅僅隻帶了……10人。

  這……這比今日之事還不可思議!

  東虜韃子之強,人盡皆知,潛伏的密探更不用說都是韃子的精銳。

  50個精銳韃子之兵,只怕上百明軍也難抵抗,而李豪竟殺的他們近乎全軍覆沒,還隻用10人!

  “大人,此事當真?”

  朱來同終於看向此刻還坐在正中的總兵大人朱國彥。

  朱國彥迎著眾人的眼光輕輕點點頭,意思是孫元化所講他是知道的。

  總兵大人證實此事,所有心生疑惑之人終於知道此事千真萬確。

  朱國彥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接著孫元化道:

  “李豪殺了幾十個韃子,而現在韃子密探正在我薊鎮之地。我在明,敵在暗,在韃子密探抓出來之前,隨時會對李豪下手。要暫時保護李豪,他大勝韃子的消息,就沒有讓太多人知道。

  也沒有讓他回敵台, 而是先讓他在三屯營內。

  誰知道,今日如此多流民突然進我三屯營,來的又快又猛,猶如洪水一般。

  好在李豪出手,才解了今日之困局。否則,今日之事,後果實在不堪設想啊。

  對於李豪,除了徐大人和你我,在場諸將一樣都是第一次聽聞此人。眾將疑惑,也是情有可原。

  現在李豪既然大家已經知曉,總兵府也不再隱瞞他的消息。

  總兵府還要向朝廷請功,他是我們薊鎮的勇士,我們絕不會寒了薊鎮弟兄之心。

  另外還請孫大人能幫我們做個見證,也能讓朝廷知道,我們薊鎮十幾萬弟兄日日枕戈待旦,和李豪等人一樣,都是陛下最忠勇的將士……”

  朱國彥不愧是官場中人,和稀泥的功夫是一流的,一番話下來,說得面面俱到。既為在場的將領不信李豪做了開脫,又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為李豪請功,更是將李豪等人作為薊鎮眾士兵的代表。

  當然,誰都知道,給李豪請功,就是給他自己請功。

  朱來同見朱國彥都如此說,自然是帶著眾將一起表態,要做李豪一樣的忠勇之士。

  既然朱國彥給眾人台階下,大家自然需要就坡下驢,畢竟花花轎子人抬人,官場之上,更需如此。

  孫元化臉色和緩,臉上露出笑意點點頭:“總兵大人,正該如此。”

  朱來同等人也露出笑意,氣氛立時緩和下來。

  眼看天色將黑,朱國彥請徐光啟下樓返回帥堂,大排酒宴,慶祝前天李豪大戰韃子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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