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湊過去，看見這跟之前一模一樣的信封，睜大了眼，遲疑道:“梅花J留下的?”

　陳司不語，直接拆開，裡面依舊是一張精美潔白的信箋，確實是梅花J的字跡。

　“沒有邏輯悖論。

　也沒有行為證據。

　我們才不會輸給卡洛爾交換定律。

　祝你們好運。”

　落款:黑桃A、方片3、梅花J。

　林音皺眉問:“他們已經猜到我們會找到這裡，那三個人也真是神了，總是能比我們多想一步，真跟大聖說的一樣，簡直就像是在耍我們玩。”

　陳司叫來一個警員，讓他把信箋拿過去給薑堰他們，然後把橡膠手套一摘，很隨意地塞回了兜裡。

　“他們多想一步，我們就多想兩步。”陳司不以為意地答。

　他的眼睛盯著前方，烏黑的短發、筆直的脖頸，還有清晰得如同畫筆勾勒出的側臉輪廓，讓人一時移不開目光。

　他說的有道理，她也有些期待，期待這次陳司正式站在紙牌團的對立面，結果會不會跟書中不一樣。

　這樣聰明而執拗的他，曾經的精神領袖，他們怎麽可能不害怕?

　“嗯！”她重重地點頭。

　陳司垂眸看她一眼，眼中閃過淡淡的笑，這姑娘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不管自己說什麽，都義務反顧地站在他這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對的。

　他微微心動，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注意，將她的肩膀一摟，重新走回倉庫裡。

　林音有點懵，雖然現在他倆的關系在公安廳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但陳司在外人面前向來不會跟她太過親密，也不知今天是怎麽了。

　……

　這天中午，薑堰居然決定要帶盾牌組出去吃飯，而且，看大家的表情，那家店消費水平必然不低。

　大概也是想讓大家放松一下。

　陳司抬眼，輕聲說:“你們去吧，我就不過去了，屍體還需要複勘一下。”

　薑堰對他這態度倒是沒說什麽，蘇晨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老陳，別把自己搞得這麽累。”

　陳司輕“嗯”一聲，但還是沒有松口的意思。

　蘇晨曦隻好作罷。

　待他們走了之後，陳司才轉頭看林音。

　只見她雙手托腮，頭髮散落在背後，巴巴地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怎麽?想去?”

　林音搖頭，湊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胳膊，輕聲說:“倒是沒怎麽想，只不過在分析，為什麽你不去。”

　陳司聽罷，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不由得來了興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問:“那你分析出什麽來了?”

　“沒分析出來，你這人看起來很好接觸，但是骨子裡卻清冷的很，縱使過了這麽久，你也沒有把自己當成盾牌組的一份子。”林音望著他好看的眉眼，怔怔地說。

　陳司低頭，猝不及防的在她唇角落下一吻，眼中漾著淡淡的笑:“這不是分析的挺對的。”

　“可是……”林音皺著眉，“還是不對勁，你今天的理由也很一般，要說是複勘屍體，我才不信，只要經你手的屍體，早就從頭到尾被你檢查了個遍，根本沒有重新檢驗的必要不是嗎?”

　“確實。”陳司的聲音還是一貫的輕慢，“阿音還能猜出什麽來嗎?”

　林音一聽到這個稱呼，就有點發麻，思維也有點短路，這人第一次這樣叫她，是在帝都剛猜出自己的身份是king的兒子時，後來也都是誇獎自己的時候會這麽喊。

　再不然就是在那啥的時候，才會情難自抑的這麽稱呼她，現在這是要幹什麽?

　“難不成……你，你想要玩辦公室py?這……不太好吧?光天化日的。”林音有些緊張，磕磕巴巴地說。

　陳司難得被她說的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又有點想笑，她腦子裡天天的都在想什麽。

　林音見他幽深的雙眸，還一副不說話的樣子，讓她更加緊張，話也說的語無倫次起來:“陳法醫，我還沒吃飯，特別餓，根本承受不住的，還有，我覺著您也是那種清冷禁欲掛的，應該不喜歡這麽刺激的事吧?”

　陳司這次理都沒理她，拿起桌上的手機和車鑰匙就往外走去。

　林音摸了摸鼻子，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外頭就跟了出去，嘴裡還問:“幹嘛去呀我們。”

　“吃飯！”

　林音笑出了聲，她現在有點能理解之前陳司一直逗她的心情了，好像確實挺好玩的。

　中午時分，公安廳食堂是人最多的時候，陳司向來不耐煩跟別人擠，所以開著車，穿了幾條街，去吃她喜歡的紅燒牛肉面。

　這家店也是經陳司認證過的，用料簡單又正宗。

　這個時間點，鋪子裡的人也不少，其中大多數還都是學生，應該是剛下課。

　陳司的眉微不可見地皺了下，好在最裡面靠窗的位置還有幾張空桌，林音拉著他坐下，點了兩碗牛肉面。

　兩人剛坐下，林音便開始笑著絮叨:“你說說做你女朋友容易嗎?放著那麽免費的大餐不吃，跟你過來吃這十塊錢一碗的牛肉面。”

　嘴裡雖然這麽說，但卻一點抱怨的意思都沒有。

　陳司看著他笑盈盈的眼，不由得唇角也彎了起來。

　片刻後，牛肉面上桌，林音才止住了調侃，正色道:“陳法醫，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陳司抽了兩雙筷子遞給她一雙，然後點頭問:“你說，方片3選擇受害者是通過學校，那黑桃A呢?”

　林音接過來，順著他的思路說:“嗯……黑桃A的話，從小蘇姐的畫像來看，他應該屬於性格比較乖張的那種，做事也沒什麽章法，而且家境不太好，我猜，他應該很喜歡跟受害者深入接觸，然後跟他聊天、交朋友，看受害者的眼睛裡慢慢出現恐懼，然後他在這種恐懼中，一點點殺掉受害者，這樣黑桃A才能享受殺人的快感吧?”

　她說完，直接低頭呼哧呼哧地吃起了面，而陳司卻慢慢吃著:“你的這個畫像顯然更符合梅花J和方片3。”

　林音愕然，抬頭:“為什麽?”

　“黑桃A的殺人手法是爆炸，從他把受害者裝扮成京劇男人，就可以看出，相比於一點點殺掉，他應該更喜歡作弄受害者，不過，接觸受害者這一點倒是沒錯。”

　林音下巴抵著筷子點點頭:“好像確實是這樣，那在我們一步步的圍追堵截下，他應該沒時間重新認識、接觸受害者了吧?況且他也不能確定他接觸的那個人就是個壞人啊。”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是湊熱鬧的人，但也不缺長舌婦。”陳司話不多說，但卻直指要害。

　“你的意思是說……黑桃A尋找目標，只是道聽途說?這也太不嚴謹了吧?”

　林音想了下，又否認了自己剛才‘不嚴謹’的說法:“不對不對，他完全可以聽說之後，再稍微跟蹤幾天，這樣就能確定他是不是符合要求，如果確定，想必就把人綁回來炸死了。”

　陳司放下筷子，專注地聽林音講述，看著她白皙乾淨的臉龐，看著她清澈而明亮的眼睛迸發著淡淡的光芒。

　其實她是聰明的，但跟言蘇的聰明不一樣，言蘇是外放的，只要跟她接觸，就知道她的魅力所在。

　但林音卻是收斂的，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靜靜地聽，哪怕別人說的那些，她其實早就知道，但也會笑著捧場，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這麽細致地分析。

　這樣……很好。

　這時林音歎了口氣，有些鬱悶地說:“但分析出這些來感覺又沒什麽用，他們行蹤不定的，很難推測出來下一次會去哪裡狩獵。”

　陳司揉了揉她的腦袋，給了她一個方向:“他的性格更像是個孩子，所以會選擇自己喜歡的地方。”

　林音想了下，還真被她想到了什麽，於是語氣也變得興奮起來:“我知道了！他是個爆破高手，應該喜歡五金市場這樣的地方吧，還有他萬年不變的鴨舌帽！這麽說來，梅花J的思路也有了，他那麽有藝術感，還會畫京劇臉譜，是不是說明他本人就很喜歡京劇?”

　“然後呢?”

　“不行不行，一下子好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現在思路太多了，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她索性坐到陳司旁邊，拉起他的手，那雙眼睛中的光芒更甚。

　“梅花J擅長用毒，並且有藝術感，之前的石膏蠟像還有京劇臉譜都是出自他的手筆，那他應該是會經常出入這些地方，比如:市話劇院、音樂廳之類的。還有他的毒品有可能是從方片3的醫院拿來的，我們也可以查查各大醫院的藥品消耗記錄，畢竟那些試劑都在嚴格管控名單裡，這樣應該也能查出點什麽。”

　陳司笑了笑，掏出錢包結帳，淡淡地說:“嗯，阿音很厲害。”

　林音也起身，挽著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這些不都是你引導我說出來的麽，歸根結底，還是男朋友最厲害了，我跟著你時間久了，多多少少會了點而已。”

　……

　下午，重新回到工作崗位的盾牌組，在吃過一頓大餐後，個個精神抖擻。

　大聖一回來就鑽進了痕檢科，發誓要再次梳理現場所有痕跡，不漏掉任何蛛絲馬跡。

　李小炎則又開始觀看一段又一段的監控視頻，想要從中再找出點什麽來。

　蘇晨曦則果斷把自己關進小會議室裡，她要重新尋找那三個人更多的線索，以及他們的畫像。

　薑堰則帶著木頭，重新整理、審視本案所有卷宗、證據和資料。

　林音一回來，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薑堰說了。

　薑堰聽完， 若有所思的看了林音一眼，然後開始指揮外圍的刑警，持續進行大規模搜查。

　陳司和林音現在倒是樂的自在，但看他們都忙碌的樣子，林音又有點不好意思，悄麽麽地跟陳司說:“陳法醫，要不然我們還是去鑒定室看一下屍體吧?”

　“怎麽?”陳司抬眼問。

　林音用眼神示意他看看大家這打雞血的樣子，小聲說:“咱們在這也太格格不入了，走走走，我們出去。”

　說罷，她就從書架上抽出那個軟皮的筆記本，拉著陳司走了出去。

　盾牌組眾人就這麽忙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還在加班加點的觀察、搜索、分析。

　最後，還是周文理看不過眼，過來下了死命令:“都給我回去睡覺，一個個的拿自己身體不當回事是不是，抓到罪犯是大事兒，難道我們刑警的命就是小事兒了，都給我回去，別讓我再看到你們這裡的燈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