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佛寺回來後，林音好像就習慣了在家待著的生活，原本十分寡淡的日子，也被她玩出了花來。

　整日照著網上的教程做甜點，只不過每次都把廚房折騰得亂七八糟，最後還得讓陳司去收拾。

　那束被陳司帶回來的花，也不知是不是被她養得好，一連三日，竟一點萎蔫的跡象都沒有。

　至於那本一直不知所蹤的日記本，林音也懶得費力去找，不管是被誰看到了也無所謂，反正也不剩幾天了。

　很快就到了10月25日，也就是霜降之後的第二天。

　是一個難得陽光燦爛的冬日。

　江面上的薄霧還未散去，漢江半島上的購物中心，卻已熱鬧非凡。

　陳司雖然已經不跟盾牌組共事，但好歹也是省廳鑒定科的專家，應廳裡要求，最近都戴著佩槍。

　這日清晨，他穿戴整齊，轉頭看向正在酣睡的林音，本想著一走了之，卻終是沒忍住，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然後慢慢移動手指，撫摸過她的臉頰，最後落在她的雙唇上，愛憐地摩挲著。

　他微微俯身，在她唇邊落下一吻。

　視線下移，伸手撫摸著她纖細的鎖骨，他精通人體構造，知道從鎖骨上移十厘米處，便能找到她脖頸處的大動脈，而從鎖骨下移十厘米處，便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只要在這兩個位置中任意破壞掉一個，面前的這個人就永遠不會離開。

　如果做徹底一點，把她變成標本，那她就會永遠陪在他身邊。

　“阿音，我知你怨我，今日過後你就自由了，不再是籠中鳥。”他最後收回手，這樣說道。

　可一想到，她把現在跟他在一起做的事，都會再跟其他人做一遍，就心痛到難以呼吸。

　一片靜默，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他苦笑一聲，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轉身離開。

　伴隨著“哢嗒”的閉門聲，林音睜開了眼睛。

　她起身，把事先藏起來的車鑰匙拿出來，不動聲色地放到玄關處。

　果不其然，幾分鍾後，陳司返回來，看到林音已經起床。

　“今天起這麽早?”他問。

　林音點頭，故作不解道:“是忘帶什麽東西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陳司看向玄關處的鑰匙:“嗯。”

　他拿過鑰匙作勢要走，林音把他叫住:等一下。

　陳司腳步頓住，轉頭看她。

　林音把那串佛珠戴到他手上，又捏了捏，似往常一樣說:“早些回來。”

　……

　薑堰和蘇晨曦站在警車旁，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還有樓宇上方那些閃亮招牌。

　全城搜捕依舊在進行，他們現在所待的地方就是最近新開的購物中心。

　這裡是市裡重點規劃區域，漢江和臨江在此處交匯，形成一個鬱鬱蔥蔥的半島，只有一條跨江索橋，與臨安市主城區相連。

　過江隧道正在修築中，很快就會通車，到了那時就會變得更加方便，而這裡購物中心的市值也將翻兩番不止。

　這整片環島都由國內著名的華誠集團開發建設，以最高最豪華的建築半島世紀酒店為中心和標致，環繞建成許多高低林立的商場和步行街，還包括遊樂場等設施。

　據說地下的二期工程，原本打算一起開業，但不知因為什麽原因推遲了，否則這片購物中心會更盛大。

　光看地面的一起，才幾天功夫，就熱鬧成這樣，真是不得了。

　這華誠集團這次要賺大發了啊，不得不說，這當家人的眼光確實好得過分。

　除了薑堰和蘇晨曦，今天陳司也來了。

　按照廳裡最新指示，只要發生異樣，所有相關人員24小時待命，所以這裡盡管還沒有報告人員傷亡，法醫也要隨車跟來。

　薑堰和蘇晨曦站的位置是較偏的街角，沒什麽人，但又很清楚地能看到廣場上的人群。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購物廣場更顯陽光通透、人流湧動。

　街頭品牌店放著潮流而又輕快的音樂，不少人進進出出，拎著各式各樣的購物袋，還有人牽著一對彩色氣球，從人群中走過。

　忽然，那堆氣球不知怎的松了線，薑堰目不轉睛地看著，看著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氣球同時緩緩升上天空。

　他們漂浮在眾人頭頂，在陽光中一寸寸上升，顯得格外醒目。

　有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指著那氣球，興奮地說:“媽媽媽媽，有氣球~氣球上還畫著撲克牌。”

　身旁的女人順勢看過去，誇獎道:“是呢，囡囡看的真準。”

　微風吹得氣球慢慢旋轉，露出它們背後印著的圖案:

　梅花七、黑桃A、黑桃Q、方片3、紅桃5、梅花J、方片9。

　薑堰抱著蘇晨曦未動，目光只在氣球上停留了一瞬，就敏銳地、若有所覺地越過它們，落在背後那棟建築上。

　那是半島最高建築世紀酒店高達七十層的主樓。

　其中中間層的某一扇窗戶後，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穿著古怪的京劇服，站在玻璃背後，模糊的面目，似乎正望著廣場上的眾人，在笑。

　薑堰再沒耽擱，就朝著主樓奔去，邊跑邊對著對講機說:“我是薑堰，發現目標，重複，發現目標。”

　所有刑警都緊張起來，陳司立在一輛警車邊，深色依舊淡淡的。

　薑堰的聲音繼續響起:“立即通知周隊， 啟動一級戒備，要求立刻調集大批警力，對人群進行有秩序疏散，特警隊隨時待命，必要時準備強攻。”

　刑警們立刻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分頭忙碌起來。

　陳司抬頭，看向主樓上剛剛那穿著京劇服男人站立的位置，盯了一會兒，又看向周圍那一排的潮牌店，突然想起，好像還從來沒有陪林音逛過街。

　其實仔細想想，兩人自從在一起後，林音實在是乖得過分，幾乎沒跟他要求過什麽。

　因為沒有做過的事太多。

　所以，才會這麽舍不得嗎?

　他低頭瞧著那串佛珠出神。

　這時，薑堰的聲音又在對講機中響起:“來兩個人，支援我和小蘇，我們在……”他報出了地址，又重複一遍。

　立刻就有兩名刑警整理好隨身槍支，跳下了車，神色都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