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趙尋真的一番話,梁言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後問出了所有人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既然鬼手書生騙了我們,那你可知道,有什麽辦法能夠破解天妒?”
此言一出,楊劍英、無心都把目光看向了趙尋真,顯然他們對這個問題也十分關心。
趙尋真沉吟了片刻,緩緩道:“其實破解天妒不止一個辦法,就我在酆都城所學,最為直接的辦法,就是找到和自己命格相衝之人,將對方殺死,自然就能破解天妒。”
“命格相衝之人?”
梁言皺了皺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魔女,卻發現對方的眼神中同樣有著疑惑。
“鬼姬道友,此言何意?”梁言不解地問道。
“是啊,請鬼姬道友詳說。”楊劍英同樣開口。
趙尋真掃了一眼眾人,臉色沒有一點變化,緩緩開口道:“你們應該都知道,天下修士千千萬,其中資質高、悟性好的人也不少,但是最終能夠成就大道的,就只有那極少數的人。這部分人都是奪取了大機緣,大氣運的天驕,所以才會被天道所妒............”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在你們前進的路上,曾經有人和自己爭奪過這份大機緣、大氣運,那人雖然失敗卻沒有身死,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的命格和你糾纏在一起,相衝相煞,成為了你命格中煞星,只有殺了此人,才能真正破解天妒!”
趙尋真的一席話說完,在場眾人都是面面相覷。
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根本是難以相信,因為趙尋真說的話比鬼手書生還要離奇!
“妹妹說的這些..........非是我等不願意相信,只是你這說法實在匪夷所思,哪有什麽命格相衝之人,我怎麽從未感覺到?”無心有些猶豫地說道。
“哼,你搶別人機緣的時候,當然不會有什麽感覺,但是被搶機緣的那人,可是時時刻刻在惦記著你。”趙尋真冷哼了一聲,絲毫不給無心面子。
“但是這和天妒有什麽關系?所謂天妒,不應該是天道對於我們的製約嗎?怎麽和那些曾經的對手扯上了關系?”楊劍英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鬼姬瞥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澹澹道:“天道茫茫,無情無義,對它來說,我們所有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你以為,想要控制一個不聽話的棋子,最好的手段是什麽?”
楊劍英聽到這裡,瞬間明白過來,點頭道:
“原來如此..........控制一個棋子的最好手段,當然是利用棋盤上的其它棋子!”
“不錯!天道不可捉摸,它不存在於任何一個地方,但又無處不在,一個棋子想要跳出棋盤,不用天道出手,首先就要受到其它棋子的打壓。如果連這關都過不了,又如何面對天道的枷鎖?”
趙尋真的一席話說出口,另外三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說剛開始他們感到匪夷所思,但是現在仔細一想,又覺得趙尋真所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最關鍵的是,趙尋真沒有理由欺騙他們。
如果說此女和鬼手書生是一夥的,那她完全可以隱瞞下來,不需要廢話這麽多。
除非後面還有什麽陷阱在等著他們.........
沉默了一會之後,梁言緩緩開口道:
“那依你這麽說,梁某曾經無數次和人爭奪機緣,難道那些失敗的對手,都成了梁某命格中的煞星?需要把他們全都殺了才能突破?”
“不一樣的。”
和對待無心、楊劍英不同,趙尋真似乎對梁言極有耐心,每次他一發問,立刻就會做出解答,而且聲音也很溫柔。
“大道爭鋒,猶如百舸爭流,萬千獨木,只有一根能跨過江心。梁言...........你可以試著回想一下,當年有沒有哪個機緣,如果你爭奪失敗,大道之路就此斷絕,而對方則會得到天大的好處。”
“這...........”
梁言的眼中露出追憶之色,他首先想到的人就是孫不二。
當年是孫不二找到那個地方,而自己則是機緣巧合,奪走了道劍經和青帝遺木,更因此鑄就了絕天道基。
也就是從那以後,自己猶如魚躍龍門,真正開啟了劍修之路,而對方卻被奪走了大機緣、大氣運,到現在,修為境界已經遠遠不如自己。
回想起自己和孫不二的幾次相逢,似乎都是命中注定,老天要他們決出一個生死,兩人之間只有一人可以活下來。
“難道是孫不二?有好幾次,他都差一點就死在我的手裡了,可惜最後總是被他逃脫,難道此人就是我命格中的煞星,他若不死,我就不能突破?”
此時此刻,梁言雖然還沒有完全相信趙尋真,但他已經開始在這個方向上思考了。
趙尋真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微微笑道:“看來你已經找到自己的目標了........
.....修真界中,強則強!弱則亡!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你和自己的命格煞星,只有一人能夠在大道之路上走下去,只有殺了對方,才能打破天妒的瓶頸,有希望突破到化劫境。”
她的一番話說完,不光是梁言,就連無心、楊劍英,此時也都陷入了沉思,他們都在回憶,在自己的修道之路上,究竟誰才是那個和自己命格相衝之人。
片刻之後,梁言緩緩開口道:“多謝鬼姬道友解惑,梁某相信你說的話,不過你畢竟是鬼手書生的人,為什麽要背叛他,把這一切都告訴我們呢?”
“鬼手書生?”
趙尋真眉頭一挑,帶著怒氣道:“他就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當初我拜入他的門下,原以為能修得大道,沒想到卻遭此人暗算。他看中了我的特殊體質,強行用各種丹藥和資源提升我的修為,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變成他的傀儡,可以任由他擺布!”
說到這裡,趙尋真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接著開口道:“實話告訴你們,他這次召集十大天驕,除了輪回冥果以外,最想得到的,其實是你們的魂魄種子。”
“魂魄種子?”
梁言皺了皺眉,他此前從未聽過這種說法,但轉念一想,對方是酆都城的修士,擅長鬼道,既然這麽說必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就聽趙尋真解釋道:“我們酆都城有一門秘術,可以將修士的神魂提取出來,煉為一顆魂魄種子。這顆魂魄種子可以使用修士生前的部分神通,只不過威力稍弱。”
說到這裡,趙尋真抬手一揮,只見三道霞光射出,落在附近的岩石上,現出了三個人影。
這三個人影分別是玉玲瓏、方如暉和玄虓。
看到這三人的瞬間,梁言、無心和楊劍英都是臉色一變。
同為十大天驕,大家互相忌憚,尤其是面對方如暉和玄虓,這兩人可是梁言的死敵,突然出現在這裡,氣氛難免有些緊張。
但是下一刻,梁言仔細一看,發現這三人都只是虛影,並沒有實體,雖然身上氣息和他們本人十分接近,但卻要微弱許多,看上去並不強。
“他們...........”梁言心中有個想法,但一時又有些不確定。
“不用懷疑,他們早就已經死了。”趙尋真直接說出了他心中的猜測。
“死了?”
梁言的雙眼微微一眯,這三大天驕,玉玲瓏實力偏弱,但方如暉和玄虓可不一般,沒想到這兩人也死在了趙尋真的手裡!
“他們就是我用酆都城秘法煉化而成的魂魄種子。”
趙尋真抬手輕輕一點,玉玲瓏、方如暉和玄虓同時化為一顆澹黃色的光球,向上飛起,最後落在她的手中。
“魂魄種子可以使用他們生前的法術神通,但威力會大打折扣,而且魂魄種子的保存時間只有一個月,一個月後,無論有沒有使用,魂魄種子都會煙消雲散。”
鬼姬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道:“這本是我們鬼修的一種禦敵手段,但鬼手書生卻要拿你們的魂魄種子來煉藥。因為十大天驕都是有大氣運的人,你們的魂魄以秘法煉成魂魄種子,將會是鬼修的大補之物。”
聽到這裡,眾人終於弄明白鬼手書生的圖謀。
原來他把整個千機魔塔當做一個大大的丹爐,而十大天驕就是投入其中的藥材,鬼姬則是煉藥人,至於他自己,則安安心心地坐在外面,等著靈丹成型的那一刻。
“好一個鬼手書生!他如此歹毒,布下這樣一個死局來暗算十大天驕,就不怕七山十二城的報復嗎?”楊劍英咬牙說道。
“怕,當然怕!不過他更怕的是,自己的修為停滯不前!”
趙尋真笑了笑道:“其實鬼手書生和你們一樣,也困在屬於他自己的瓶頸之中。五百年前,他就已經是化劫境渡八難的強者,只差一難,就可以步入亞聖之境。可惜這一難他始終沒有把握渡過,只能借助酆都城的資源,拚命壓製自己的修為,試圖推遲這一難的到來。”
“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鬼手書生雖然用秘法壓製了修為,可天道卻沒有忘記他。如今,他再也無法隱瞞,即將迎來自己的第九難。這一難非比尋常,想要有足夠的實力渡過,除了輪回冥果以外,還需要他自己親手煉製的一枚丹藥,而這枚丹藥最重要的材料,就是你們這些天驕的魂魄種子。”
“原來如此.........”
聽了趙尋真的一番話,眾人也理解了鬼手書生的想法。
對於一個渴望突破的人來說,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很瘋狂。
得罪七山十二城?鬼手根本不在乎了,因為如果再拖下去,他自己就要死於三災九難。
相比之下,就算把十大天驕都殺光,得罪了整個南極仙洲的門派,只要自己能夠成功突破,就還有一線生機。
眾人們心自問,如果自己走到了鬼手書生這一步,是否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還真的很難說了。
“鬼手書生倒是個狠人,他把誅殺天驕的任務交給了你,肯定也會對你有所防備,如今你把這些都告訴了我們,會不會對自己不利?”梁言沉吟著問道。
“多謝梁兄關心。”
趙尋真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看上去有些燦爛。
“當年在四明山宮,你是唯一一個對我伸出援手之人,本以為你會用主仆契約要挾我,沒想到你最後真的信守承諾,讓我自由離去。這件事情我至今都還記得,我選擇和盤托出,就是想要告訴你,就算我趙尋真與所有人為敵,也不會對你出手。”
梁言聽後,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無心,卻見魔女似笑非笑,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傳音揶揄自己。
“那時候真的是形勢所逼,我才練氣期,面對一個築基期的敵人,只能找她作為同盟了。”梁言暗暗傳音道。
“你不用向我解釋,現在最關鍵的是,該怎麽應對這個小妮子,看樣子她對你有一些想法呢。”無心眨了眨眼睛,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
梁言聽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向趙尋真道:“多謝道友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其實你現在也救過我一次了,咱們算是兩清,不知道友後面有什麽打算?”
趙尋真見梁言如此客套的樣子, 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不過下一刻,她馬上又恢復如初。
“我奉鬼手書生之命,來千機魔塔誅殺天驕,收取魂魄種子。他對我的最低要求是三顆,如今這個要求我也算是達到了,現在的打算就是離開此處,去向鬼手書生複命。”
梁言皺眉道:“你既然是被他逼迫的,就不能不為他賣命嗎?”
“不行。”趙尋真搖了搖頭道:“我修煉了他的功法,無論躲到哪裡他都可以感知到,除非我願意自毀神通,淪為廢人,否則永遠都要受他擺布。”
梁言聽後,輕輕歎了口氣。
他的確有些同情趙尋真,但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圍,而且他和趙尋真並沒有熟到那種地步,雖然對方這次救了自己,但也算是還了自己當年的恩情。
除此之外,他對趙尋真也沒有完全相信,雖然表面十分客氣,但心中還是暗暗有所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