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聞，你有辦法找到那條裂縫所通向的異界入口嗎?”

　會後，劉巡察不出意外地找到聞人升。

　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麽能從一個區裡的巡察，走到現在這一步，全靠與聞人升的長期合作關系所致。

　“我試試看。”聞人升應了下來。

　“盡力就好。”劉巡察安慰一句，滿臉憂慮地離開。

　剛剛輕松沒多長時間，又來惡魔入侵。

　有人說的好，人啊，只要你稍微有點責任心，就會發現，到死前都放松不下來。

　所以，活得舒服的人，大都是拋掉責任的人。

　聞人升想了想，陸寬先不用去問。

　對方疑點很大，但若是咬死不開口，也的確找不到什麽證據。

　這就是唯一金手指的優勢所在，對於其他人來說，完全就是個黑箱子。

　還是先把艾汗德布叫出來問問。

　小章魚隨後再次出現在他腦海裡，在那裡張牙舞爪，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老艾，你啥時候恢復啊?”聞人升看得有點腦殼疼。

　他自己封印過記憶，現在被迫解封，這家夥卻還能悠哉遊哉。

　對比之後，真是讓人深受傷害。

　他就是那個有責任心的人。

　“恢復什麽呀?我這樣很好啊。”小章魚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算了，我來問你，你知道這個惡魔世界嗎?”說著聞人升腦海中浮現剛剛的戰爭場景。

　血與火，導彈與惡魔。

　他問的對象當然不是小章魚，而是那隻暗中背叛艾汗德布的觸手AI。

　上次對方就告訴了他很多奧秘。

　聞人升還和它約好幫助它獲得自由。

　當然這是個大餅，什麽時候給，要看它什麽時候失去問答機的價值……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險惡。

　“你在說什麽呀?我聽不懂的說。”小章魚歪著腦袋看他。

　而上次那隻觸手，卻偷偷比劃出一個“0”。

　這是什麽意思?

　聞人升撓撓頭皮，百思不得其解。

　然後觸手又比劃出一個小指頭彎曲拉勾的形象。

　哦，明白了。

　它是在說，自己對它的承諾完成度是0！

　呃，這家夥是真成精了！

　果然是億萬年老怪物身上下來的貨，即便一個器官都能產生自我意識。

　“那個，小章，你上次不是說不要這隻壞觸手了嗎?你這就把它脫離了吧。”聞人升轉頭就給小章魚說道。

　“呃，那樣做太疼了，我再忍它一陣子。”小章魚想了想，一臉牙疼地拒絕了。

　聞人升對那隻觸手擠眉弄眼，表示自己已經盡過力。

　這次對方才比劃出一個“Y”。

　這家夥剛剛成精，還是純真。

　只要看到自己為它乾點活，就能繼續合作。

　“我再來問你一遍，你看到過那個惡魔世界嗎?”

　還是Y。

　這就是說，看到過。

　“你知道不知道，那個惡魔世界是誰開啟的嗎?”

　N。

　看來遊戲模擬器的確厲害，開門的過程，不會被一般大能發現。

　“那是不是校長們開啟的?”

　N。

　嗯，現在基本確定就是陸寬乾的。

　為什麽這樣說?

　能夠打開入侵地球的空間通道，除去災異校長們，就是擁有遊戲模擬器的陸寬，不是前者，基本就是後者。

　當然陸寬也可以說，還有未知的第三者。

　所以說仍然沒有實質證據。

　聞人升長歎一口氣。

　他能理解對方的動機，有這樣大的金手指，誰不想做個自由自在的幕後大佬?

　誰能忍受和三個監視者住一塊，還要忍受各種檢查?

　現在來看，陸寬還有點底線，至少沒把地獄出口，直接開在東洲境內。

　目前這種情況，處理起來很棘手——

　如果隻憑自由心證就可以定陸寬的罪，其他異種者、法師、擁有其他金手指的人，他們都會感到無比恐慌。

　以後再出現任何一個災異事件，大家都有嫌疑，都要自證清白。

　那會天下大亂。

　不得不說，陸寬待在中江基地這麽多天，果然大有進步。

　他把握住了巡察司的一個關鍵弱點。

　管轄那麽多超凡者，讓那麽多人同時服從命令，靠的就是公正和公開。

　大家可以安心生活在這個框架之下，不會平白無故地遭到懷疑和抓捕。

　聞人升心中轉著念頭，繼續發問:

　“小手，那個惡魔世界通向我們世界的通道，能不能關閉?”

　N。

　竟然不能?

　問題大發了。

　“它們是不是很可怕?”

　Y。

　又一個壞消息。

　“它們是無限的嗎?”

　N。

　唯一的好消息。

　聞人升問過一陣後，覺得非常麻煩，又想複製上次的做法，讓巡察司的智囊們組織問題，他來提問。

　然而小章魚這次耐性消散得比上次快得多。

　“大叔，你怎麽老問我聽不懂的話?你這隻壞手手，總是不聽我的話，亂搖亂動。”小章魚發脾氣了。

　“別生氣，我馬上叫小幻出來和你玩。”聞人升立刻安撫道。

　“我才不聽你的。你當我和老趙、老王那樣，都是你的工具人嘛?一叫就出來。”小幻一口拒絕道。

　“呃，你老老實實當個工具人，我在的地方，你就能出現，人人都能看到你，不香嗎?”聞人升反問道。

　“不香。我隻想低調地玩耍，最好所有人都把我忘記。”小幻理直氣壯道。

　“歡歡，我知道一個好地方，咱們一起去玩吧。”小章魚懇求道。

　“好吧，你得記住，我可不是讓老聞叫出來陪你玩的。”

　“哦。”

　聞人升無可奈何，還是成年人好，工具人當得心甘情願。

　小孩子就不行。

　他重新睜開眼來。

　打電話給老劉。

　“讓我和陸寬談一談。”

　“嗯。”

　雖然聞人升沒有明說，但劉巡察心中明白，基本就是那家夥。

　他很是不可理解。

　有吃有喝，安全還有保障，老老實實躺平不好嗎?

　非要起來折騰，真覺得巡察司很仁慈?

　很好拿捏?

　只要抓住切實證據，陸寬就會嘗到萬劫不複的滋味！

　可別忘記，聞人升之前還抓過一個擁有死替金手指的人。

　對方現在只是處於石化狀態，被精心保存者。

　想到這裡，劉巡察就對聞人升產生由衷的敬佩。

　真是每個細節都能處理到完美，即便在那種完全可以暴怒的環境下，仍然能控制住自己，將那個人保留下來。

　那個人，就是對那些擁有獨特金手指的家夥，一種致命的震懾。

　…………

　中江市郊外。

　天色很好，秋日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不冷也不熱。

　聞人升和陸寬走在曠野中。

　“你知道嗎?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恩公，我聽不明白您在說什麽。我對巡察司的感情，只有‘鹹因’二字可以表達。”陸寬還有心思抖機靈，表示自己沒有二心。

　聞人升這樣聰明的人，當然聽明白了，他搖頭道:

　“你明白的，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我也無意用各種話術和識別謊言的手段。”

　陸寬避開他的眼神，仰頭看天:

　“好吧，我想講一個故事。我有一個朋友，他生性老實內向，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吃喝玩樂，宅一輩子，不害人也不讓人害。”

　“結果某天，他得到一個金手指。然而人人都在想他是不是要害人，會不會害人?於是就將他關起來，還要關他一輩子。恩公，您說他應該怎麽做?”

　聞人升笑笑，抽動嘴角道:“正好，我也想講一個故事。”

　“我也有一個朋友，他每天勤勤懇懇地上班下班加班，經常996，偶爾007。最大的願望，就是萬家燈火，一如平常，不用他加班。”

　“某天， 他看到一頭幼龍出現在城市裡。這頭幼龍成長很快，而且經常把握不住自己的力量。”

　“幼龍上天入地，而且對這個城市沒有歸屬感，對人也缺少同理心。”

　“這個朋友仍舊願意照顧它，培養它，想和它成為朋友。只是擔心這頭龍會無意中傷害到別人，於是將它送進一個大動物園裡，遠離城市和普通人。你說他做得對嗎?”

　陸寬沒有再反駁。

　他其實內心裡清楚，聞人升和巡察司肯和他講道理，就已經證明對方的正義性。

　而之前那些覬覦他的小人們，卻是直接將他捆在床上折磨毆打，欺騙辱罵，來搶奪他的金手指……

　正和惡，區別就在這裡。

　他也明白，換到西洲和麥肯，此時哪裡還會和他講什麽道理?

　直接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