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升和許慶書的談話,持續不過幾分鍾,他突然站起來。
“兩位老先生來了,聞人經理要和我一起迎迎麽?”他邀請道。
“也好,畢竟是前輩。”聞人升點點頭。
兩人於是下了二樓,就聽到兩把中氣不足的聲音。
“一把老骨頭,都是在家等死的人,還要被邀請來去,真是讓人不得清淨。”
“是啊,老何,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是232歲吧?”
“嗯,老李,你比我小不了幾歲,咱們畢竟是同期激活的異種,看來距離去見源種的時間,都沒有多少時間了。”
“你的後事處理得怎麽樣?”
“還能怎樣,幾個不肖子孫爭來搶去,沒一點兄友弟恭。好在人口多,還有幾個老實孝順的,若不是想給那幾個多留點東西,我也不會來這裡。”
“彼此彼此,真想學學人家西方那些規矩,成年後各安天命。”
“哼哼,你要是學他們,那就不要指望走後,兒孫們還能年年給你上香。”
“哈哈,就是現在,我也沒多少指望,還得靠著舶來的什麽基金會約束他們。”
聞人升就見兩個佝僂著腰的老年男子,正在小廳內旁若無人地對話,而馮友林正在一旁小心伺候著。
他注意到當老年男子提起歲數時,身旁的許慶書眼神裡,露出一絲羨慕。對方掩飾得很好,不是他眼神夠銳利,還真留意不到。
許慶書很快走上前去,就要打招呼,兩個老頭見到有來人,停下話來,卻是理也不理,只看向他身後跟著的聞人升。
“真是後生可畏,”那位何姓老者,直起腰來,上下打量著聞人升,稱讚道,“我早聽說過本城這兩年出了個神才,一直提不起精神見面,若是沒有看錯,你應該就是那位叫聞人升的後生吧?”
聞人升有點詫異,之前馮友林剛說來的幾個老前輩,會有些古板,他還準備好了要被老頭子們打壓的戲碼,沒想到完全對不上號。
“何老前輩過譽,正是晚輩。”他只能謙虛一句。
“老何可沒有過譽,”李姓老者同樣打量一眼,認真道,“不錯不錯,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平時還在瞎擔心。西邊那些人,靠著一些奇技淫巧,大有後來居上之勢,現在看來,我們倒是白白擔心,這祖傳的異種之力,果然後繼有人。”
雖然是稱讚的話,但聞人升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馮友林剛剛倒真沒說錯,這兩位確實是老古板,在前世這個時代,哪個還會說,還敢說科學技術是奇技淫巧?
但人家又是在捧自己,他盡管不讚同對方的意見,但伸手不打笑臉人。
他想客氣兩句,但有一個聲音卻直接開打了。
“奇技淫巧?真是笑話,一群老古董,真以為當今世界,還是你們兩百年前的時代,異種之力,就那麽厲害,可敢與最新出的科技武器比一比?”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眼神有些通紅的樣子,正從二樓上走下來。
聞人升抬頭看去,對方儼然就是二樓那桌人中的一個,剛才還在手機對話上,悄悄暗諷於他。
他眉頭一皺,立刻看出這個男人有些不對勁。
“王成貴,你怎麽回事,敢這樣對前輩們不敬!友林你又是怎麽安排的人?”許慶書臉色一變,直接呵斥道。
從他劇變的臉色來看,這一幕似乎完全出乎意料。
馮友林也是一臉驚慌狀,趕忙跑過去,
一把拽住那人。 “王成貴,你是不想和我們五色集團繼續合作麽?還想繼續合作的話,就趕緊過來給前輩們道歉。”他低聲勸道,語氣裡充滿威脅之意。
王成貴聞言眼神更加紅了,一把甩開馮友林的手,痛罵道:“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不就是早年巴結上這幾個過氣的老古董,就各種打壓我們,壓合同款,讓我們給你們預付原材料,甚至還逼迫我們和你們代代聯姻,把漂亮女兒嫁給你們的醜兒子們……”
“今天我還真想看看這些老古董,是不是和傳聞中一樣厲害!要是一把造價只有幾十萬的狙擊槍,就能打死的老東西,你們憑什麽年年敲詐我們那麽多?”
這話一出,局面陡轉直下,當即變成修羅場。
這時,二樓上的人,已經全下來了,畢竟王成貴的聲音那麽大,不是聾子都能聽得見。
小廳裡的人,也個個從屏風後探出頭來,翹首以盼。
果然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都有看熱鬧的愛好,只要熱鬧與自己無關。
吳杉杉走到聞人升旁邊,臉色有些異常。
“聞人,那個姓王的,肯定有異常。”她低聲說著。
倒是李雙越,臉色正常得很。
“先等等看。”聞人升掃視向王成貴,眼神中照例出現一股信息流。
“王成貴,神秘度,3/5。”
“神秘組成:憎恨之力,???”
果然如此,要是沒有異種之力的影響,這一幕小說中才能看到的激烈衝突場面,也不可能在現實中公然上演。
而在這時,何姓老者和李姓老者,卻是恢復成之前佝僂的模樣,他們並沒有勃然大怒,似乎對這種場面已經司空見慣。
何姓老者搖頭道:“唉,巡察司的老爺們就是這點不好,傳承幾千年的好東西,整天藏著掖著,暗中考察篩選,下民們只能知道個大概。這一點倒真不如人家西方開放,明碼標價,直接花錢就能學,錢越多學得就越好,沒錢直接死心,倒也乾脆。”
“沒辦法,畢竟得照顧到人心,只能如此,要是徹底公開,還不得讓大把人空生僥幸之心,成天各種鑽營,就是不踏實乾活。好比那舶來的彩票,完全就是撞天運,就能讓無數人沉迷如此,不思勞作,何況異種這種神異之物。”李姓老者似乎很看得開。
“抱歉,兩位老前輩,這王成貴平時對老前輩們恭敬得很,今天肯定有問題,還請兩位多多原諒。”許慶書一個大集團的總裁,低聲下氣地解釋著。
聞人升看到這一幕,倒也明白那桌人的恨意何處來。
許慶書可是一個百億資產集團的老總,換成前世,妥妥上流社會中人,不能說頂尖一批, 也有相當高的地位,是各種頭銜的常客,處處都有人捧著,正是這些精英們的奮鬥目標。
但在這裡,卻還要對兩個糟老頭低三下四,奮鬥的意義頓時衰減大半。
奮鬥的終點,卻還是要給別人當狗,誰能忍得?
何姓老者擺擺手,無動於衷道:“我們當然知道這家夥受到異力的影響,不過要是他平時沒有這麽大的氣性,也不敢在這種場合,公然發作。”
“是啊,現在人家把話拱到台上,咱們總不能背一個貪生怕死、縮頭烏龜的名頭去見源種。”李姓老者淡淡道。
聞人升聽得肅然起敬,到底是異種界的前輩專家,虎死不倒架,不過這把年紀,還能吃激將法,也是有點說不過去。
“這該如何是好?”許慶書一臉為難。
“好了,小許,這事與你無關,畢竟你又不是他們爹媽,管不了許多;這樣吧,小輩,我給你開個條子,去把你口中的什麽狙擊槍拿來,找來巡察司的老爺們,咱們就在這僻靜小樓,現場比過一番。就讓你明白,為什麽他小許,會年年幾百上千萬白供著我們!”何姓老者鏗鏘有聲地說著。
“哦,聽著老何,你是想單獨接下這場?”李姓老者笑一下。
“沒辦法,我畢竟長你老李幾歲,反正要先走一步,就是一時失手,也有個理由圓過來。只是我家裡的事,就要托你照看。”何姓老者看向窗外,一臉風淡雲輕。
“好說好說,你安心上路就是。”李姓老者誠懇道。
“滾,別提前安排我。”何姓老者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