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田邊吉就被帶了上來,他臉上帶有一股殉道者的光輝,微微歪著頭,通過大屏幕,不屑地打量著眼前兩人。
看似高高在上,還不是一般的自私自利?
自己若是和他們一般齷齪,此時也不會坐在這裡。
“田邊吉,你為何要破壞神州與東島的友好傳統關系,引誘我方新人異種者投奔阿美利加那種腥臊之地?”劉巡察上來就直指核心。
“腥臊之地?是啊,除去你們天朝上國,其他地方,在你們看來,都是野蠻居所,”田邊吉不屑道,“但是你們根本不知道,阿美利加才是人類希望所在,是真正的光明之所,而不是你們這個天朝上國。”
聞人升聽到這裡,莫名其妙地多出一股奇怪的熟悉感,這不就是前世網上那些常見言論麽?
原來如此,對方就是這樣被阿美利加人蠱惑的,蠱惑他的不是神秘專家的前途,不是金銀財寶,不是絕世美女,而是他前世最熟悉的那兩樣東西。
只是這些東西,開始還頗能迷惑吃瓜之人,直到被一個個事實打臉打到馬裡亞納海溝裡,再也找不回來。
劉巡察剛要駁斥,就見聞人升伸手示意,於是他就將訊問的機會讓給對方。
“希望所在?他們那裡以金錢為本,奉行金錢面前,人人平等。有錢者機會眾多,無財者只能快樂度日,你認為這就是希望所在?”聞人升反問道。
田邊吉冷哼一聲:“那又如何?沒有錢是他們自己不夠努力,不敢承擔風險當老板,這是自己的選擇。那就只有老老實實給別人打工,怪不得其他人。”
很好,這就是阿美利加最高明的地方,設計出一套精巧的方式,做的不好那都是你自己的鍋,你找不到理由去埋怨管理者。
不像神州,什麽事都想攬到頭上,自然是做的越多,錯的越多。
然而,聞人升知道未來的發展趨勢,恰恰就是將最多的事都管起來。這樣的話,才能提升效率,應對災害。
尤其是這個世界,神秘災難頻發,更加需要深層次的管理。
於是聞人升笑笑,再次問道:“那好,我問你一件事,四十年前,阿美利加某地爆發了一次大的神秘災害,當地緊急組織撤退。然而用於撤退的飛機有限,於是只有少數人才能上飛機。當時定的機票是二十萬美金一張,你覺得這公平麽?”
“很公平,平時不好好賺錢,遇到危險,自然沒有抵禦能力。”田邊吉理所當然道。
聞人升笑笑,這種人是最難說服的。
好在辯論從來不是為了說服對手,而是拉攏旁聽的吃瓜觀眾,誰拉攏得多,誰就贏了。
“當時還發生了一件事,有個無惡不作的強盜,搶走一位老板的二十萬美金積蓄,然後花錢買票上了飛機。而那位勤苦節儉的老板,卻因為失去錢財,而沒了性命,你還認為這公平麽?若是只靠錢來定論,就必然不斷發生這樣的慘劇。”
“唉,這或許就是人生吧,這事我聽說過,是那位老板運氣不好。”原本對立情緒嚴重的田邊吉,突然歎了口氣。
很顯然,他是想到自己,也是因為運氣不好,導致功敗垂成。
聞人升搖頭道:“你似乎深有感觸,是不是覺得你同樣只是運氣不好,才會被我們抓住?”
“難道不是這樣麽?你們賴以稱雄的神秘之力,已經被阿美利加人破解了,我們逃到公海上,你們仍舊沒有抓住我們。只是在最後接頭的時候,才被你們的大洋艦隊給發現。”田邊吉反問道。
“不,你錯了,我們奉行人人都有機會,
即便一時被對手超越,遲早還能扳回來。你被抓回來是因為我的智慧,而我則是在這個理念下,才得以出現。”“相反,如果神州和阿美利加一樣,以錢為篩選異種的手段,我就有極大可能不會出現在這裡。所以你所謂的壞運氣,其實又包含著必然。”聞人升認真道。
田邊吉聽到這裡,渾身一震,沉默下去。
他其實還可以找出無數的話杠下去,但有一個事實卻是無法回避的。
因為他明白,神州這種“人人有機會”的模式,才是最好的,最適合篩選出合適的異種者。
然而這種模式,卻不適合東島。
因為那樣做的話,阻力實在太大,會遭受整個上層的強烈反撲;相比之下,阿美利加人的模式卻更加適合,因為可以妥協轉化,能夠大大減少上層阻力。
雖然他敢於犧牲性命,卻做不到像某些同伴那樣,有著打破整個東島架構的勇氣。
劉巡察聽到這裡,轉頭看向聞人升,微微點頭。
聞人升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出他的意外,因為對方一直都是個明白人,明白自身立場和未來,是在哪兒。
說到這裡,聞人升就向劉巡察示意,讓對方來詢問。
於是劉巡察接過話題,繼續詢問:“說說吧,阿美利加人這次讓你蠱惑我們的異種者逃亡,到底有什麽目的?”
“哼,你以為我會出賣同伴麽?”田邊吉冷笑道,“我可不是諸彤和孔白昱兩個貪生怕死的家夥。既然加入天命社,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劉巡察微微一愣,雖然他從資料中知道這人是個硬骨頭,但直接對上,才覺得對方的棘手。
對方所放棄的東西,可不止是世俗之物,而是珍貴神秘的異種啊!
要知道田邊吉即便再廢物,因為東島的規矩,他可以世代擁有異種,本可以一直富貴下去,卻選擇這條艱難的路。
“好吧,這個問題我暫時不問。但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讓你這樣的現充,變成一名可以將生命和異種同時放棄的志士?”
劉巡察語氣裡有些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尊敬意味。
畢竟即便是敵人,大家還是欣賞硬骨頭的。
正是這份尊敬,讓田邊吉沉默一陣,還是開口了。
人不是動物,都是有表現欲的,都渴望得到認同,甚至為了認同可以放棄性命。
對他來說,能得到劉巡察這種大人物的尊重,這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哪怕是死,也能含笑九泉。
他緩緩說著:
“17歲那年,我愛上了一個平民女子——井上葉子,她是我的高中同學,善良可愛又聰明上進,我除去出身沒有一點能配得上她……然而這樣美好的人,卻被我父親派人推進井中,偽裝成自殺了解。”
“因為那老頭曾經告訴我說,要想繼承異種,就得像隔壁山田家那樣,想辦法娶到他口中所說的,那個門當戶對的女人——一個又醜又凶,還沒有絲毫自知之明的惡婦!”
“真是可笑,現在已經是新時代,東島之上,竟然還能有這樣黑暗的事情發生!”
說到這裡,他雙手握拳,激動地想要站起來,卻被身後的水兵按住。
聞人升突然一凜,井上葉子?
這名字與老趙那個年輕夫人井上枝子,怎麽那麽像?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畢竟這在東島是個大姓。
但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