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後。
西北定西城,袁氏莊園。
兩個峨冠長袖的老年男子,在大殿之中,相對盤坐,身前都放著一杯熱茶。
只是兩人一個唐代打扮,一個是明代服飾。
“親家,恕我直言,你們做得有些過火了。”明代服飾的老年男子端起茶,語氣凜冽。
“蘇兄,我也很為難啊。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大家各有主張,我只能隨波逐流。”袁守義搖頭道。
“你們那些人的算盤,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現在不是古代,還能藏著掖著。大數據、攝像頭、預言術、通訊監聽……可以輕易將你們的盤算,探查清楚。明知如此,你們為何還要做那些逆時而行,不智之事?”蘇姓老者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唉,外行人,都認為他們妄想複古,為的是重新擁有高高在上的特權。但你們應該知道,大部分孩子都是單純善良的,他們也不想為非作歹,只是恐懼而已。他們恐懼在當下的潮流觀念下,自己會被當成祭品,被民願裹脅去鎮壓下一次的大災變。”袁守義淡淡道。
蘇姓老者沉默一陣,然後堅定道:“條件尚且有限,犧牲不可避免,總得有人抗起來。我們既然享受那麽多的好處,如果真有下一次大災變,就該義不容辭,擋在最前面。”
“哼,哼,說的真是大義凜然。我希望到那個時候,蘇兄能做到言行一致。”袁守義有些不屑,他同樣拿起一杯茶,仰頭喝下。
“我敢這樣說,自然也會這樣做。”蘇姓老者認真道。
袁守義冷冷道:“你能這樣做?別人就要跟你一起做麽?我就問三個字,憑什麽?”
“就憑你腳下的大殿,就憑你外面十幾萬畝的莊園,就憑允許你一人佔一國,這些還不夠麽?”蘇姓老者反問道。
“哼,不夠,這些東西,都是我們憑本事拿到的,這能算別人的恩賜麽?若是日常災難,可控的神秘災害,我們義不容辭。我們甚至一樣可以慈悲為懷,笑臉對人。但若要讓我們拿命去救那些春風吹又生,生民百余一,百年又溢出的賤民們,我就說兩個字,不值!”
袁守義說到這裡,伸出一根手指搖晃著。
“這就是你們大多數人現在的想法麽?看來西邊那些人的滲透,很厲害。果然,兩國交兵,最上者莫過攻心。”蘇姓老者長歎一口氣道。
袁守義搖頭道:“不,繼承傳統而已。古時滿口仁義的士大夫,不也如此麽?我們至少還知道做實事,還能看到大局,而不是像他們那般,嘴上全是天下的道德,心裡全是手上的生意。”
“你口口聲聲說普通人是賤民……難道你已經忘記,百年前,在天山河畔放牧的那位老牧民了麽?”蘇姓老者眯縫起眼,意味深長地說著。
袁守義當下臉色一沉,似乎陷入某個往事中。
“孩子,不要亂動。下面有流沙,越動沉的越快,我這就來救你。”一個著急又憨厚的老人聲音,在他耳邊再次回想起來。
不久之後,又是一個滿是哭腔的少年聲音:“大叔,大叔,你快醒醒……”
袁守義久久沒有說話。
蘇姓老者也沒有繼續斥責他。
“不,欠那位恩人的命,我已經還了。我讓他的孫子當上異種者,讓他的兒子富甲一方。而他的曾孫子,正好是計劃中的一部分。”袁守義深深吸了一口氣。
蘇姓老者搖頭道:“不,你知道的,你永遠不會還清。因為那位英雄只是一個縮影,平民或許是野草,但野草之中,仍舊能長出金蘋果樹。你不能因為大多數都是野草,就將那些有金子般一樣心的人,也汙蔑成賤民。既然他的命值得,我們的犧牲,也值得。”
袁守義聽到這裡,揉著胸口,長久才道:“算了,我不和你做口舌之爭。我會庇護該庇護的人,也不會越過底線。但你想讓我做的事,我也不能做。你不要認為我位置高,一聲令下,就能扭轉他們的想法,恰恰相反,我得顧及著那些人,才能維持住現在所有的位置。”
蘇姓老者站起身來,走到大殿門口,這才道:“犧牲不是目的,是為了將來少犧牲,甚至不犧牲。所以我們才開發出傀儡術,開發出無人機,開發出無人艦,將來鎮壓大災變,未必再需要你們所恐懼的生靈血祭。”
“哦,說的好,所以每年我都會給你們這些項目捐款,捐款數不是排在前十,就是前五。”袁守義突然笑了笑。
“哼,你的錢留著也是留著,總比讓你那些曾孫子糟蹋強,賽車跑馬……玩物喪志,全是無聊浪費錢的東西。”蘇姓老者不屑道。
袁守義搖頭道:“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何況那些玩意也能刺激經濟,提升生產力。只要生產力規模夠大,戰時經濟一開,錢不再是錢,你們想要多少物資,征用多少就是了。”
“賽車就算了,還能提升發動機研發水平;跑馬又有什麽用?馬匹都淘汰多少年,純粹是為了炫耀。”蘇姓老者挑挑揀揀道。
兩人一下從剛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變成接地氣的老頭子。
袁守義若有所思,隨後深以為然道:“說的也是,那我回頭就增加一條家法:凡是不能促進生產力發展的娛樂活動,統統禁止。有違背者,扣除當年年金,送會中雷將之手教訓。”
“這還差不多。你好自為之吧,別人可沒我這樣好說話。”蘇姓老者一甩長袖,然後離開大殿。
“別人也沒我這樣好說話。”袁守義重複一遍,笑著搖頭,走入後殿。
…………
聞人升家中。
處理完東水一中的事,聞人升又得到數天假期。
上次幫忙解決掉趙總老婆娘家親戚的事,已經攢了幾天假,加起來湊吧湊吧,又夠兩個星期。
當然這是連雙休也算上。
上次海眼的事,他知道不會簡單平息,但後面跟蹤的任務,並不用他來操心,自然有人處理。
他只要在合適的時機出現,收割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就好。
想了想,他找到正在院內看書的聞人德:“今天已經12月份了,距離丁大師給的期限,還剩不到2個月,你現在學習進度如何?”
“那書共有三個部分,生死、預言與靈魂,我已經看到最後靈魂篇。現在真有點啃不動了,主要是這東西太玄虛,不像前兩篇,我多少還有些經驗。”聞人德歎氣道。
聞人升點點頭,就像對待學生般:“那好吧,接下來,我再有什麽案件,你跟我同去。我的召靈術,已經爐火純青,你多加觀摩,應該有所裨益。”
聽到這裡,正和趙涵、王文文兩人游泳的吳杉杉,聞言轉頭看過來。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學那個技能,一共也沒兩月吧?這就敢說自己爐火純青了?”她半信半疑道。
要是別的技能,她不會說這話,畢竟誰都有自己的底牌。
但和召靈有關的事,她自覺還是有些發言權的,畢竟這是來自那個人的恩賜。
聞人升聞言, 一臉認真道:“其實嚴格來說,還不能說是爐火純青。”
“這還差不多,你隻學幾個月,能初窺門徑也很不錯了。”吳杉杉釋然道。
這時正拖著王文文當免費負重的趙涵,微微一愣,眼神一亮。
她轉幾下眼珠,接著道:“杉杉姐,你以前不是對老師的能力最有自信麽,怎麽現在卻不相信老師的說法?我覺得老師剛才還是謙虛了,真實水平應該更高。”
“很好,王老師對你的訓練還真是立竿見影,竟然讓你看穿了,”聞人升轉頭對著水中的趙涵,很是欣慰道,“其實我的喚靈術,早已登峰造極,接近大師的水準。”
吳杉杉當下一愣,她並沒有懷疑聞人升現在的話,而是遊過去,敲趙涵的腦袋。
“就你能!”
“自己說錯了還打人……不來這樣的。”
兩人很快打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