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班主任，權限比她這個任課老師大。

　現在又拿‘責任’說事兒，要是她非堅持佔用上課時間懲罰韓明月，家長真找來了，對方一定會將此事都推到她身上來。

　沈老師可不想為了侄女搭上自己，這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

　她心裡的天平已然傾斜，嘴上卻還想強辯幾句，“上課都不知道遵守課堂紀律，這樣的學生還上什麽課?！就應該‘教育’好了再上！”

　“可不能這麽說！”薑老師不為所動，依舊是剛才那副笑模樣兒。

　“學生的教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要是他們一直‘淘氣’就一直教育而不教學，那學校成什麽地方了?”

　沈老師不吭聲，辦公室的其它老師也都安靜下來，支愣著耳朵聽著。

　薑老師接下來的話並未咄咄逼人，但卻綿裡藏針，“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先教書而後育人，單純教育人的地方那是教管所。”

　一道溫和的男聲適時響起，“說得好！我們是來教書育人的，而不是來管教學生的！教者，授業也;育者，培養也！言傳身教，立德樹人，缺一不可。”

　薑老師轉過身來對他笑道:“還是房老師文學造詣高！比不了~比不了哇！”

　房文遠就是韓明月的語文老師，也就是推薦他投稿兒童文學的那位，此刻謙虛地道:“哪裡哪裡！各人專精不同而已。”

　“人常講‘話糙理不糙’，何況薑老師的話只是直白了點兒，挺精辟的。”

　這麽會兒功夫，上課鈴響了。

　薑老師結束了與房老師的短暫恭維，轉頭對沈老師道:“韓明月我帶走了，正好這節是我的課。下課後我讓他過來找你。”

　沈老師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

　甄語坐在教室中，望著講台上的錢老師，口中跟著他一句一句輕輕複讀著課本上的范文。

　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曹老師銳利的雙眸，也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會不會幫韓明月。

　當時她不得不跟著曹老師走出文史類辦公室，卻止不住惦記門裡的韓明月。

　雖然習慣了面無表情，但一抬頭就被曹老師仿若X光射線般的目光審視，甄語還是怕被他看出什麽來。

　好在曹老師只是盯了她幾秒，就讓她回班上課。

　甄語哪裡肯依。

　破釜沉舟地直接陳情，將沈老師賣了個徹徹底底。

　曹老師皺眉思索片刻，還是那句話，“回去上課！”

　“那韓明月呢?”甄語當時急得口不擇言，“老師我得救他！”

　“胡說什麽！”曹老師狠狠斥了她一句，“我來處理，快去上課！”

　曹老師一句話重複到第三遍，語氣嚴厲至極，而且明顯已經帶了絲火氣，甄語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往教師辦公樓外走。

　快出樓門時還是忍不住求了一句，“老師您幫幫他！”

　曹老師隻用黑沉的眸子盯著她，甄語隻好癟著嘴跑走。

　-

　心裡有事，時間就顯得格外的慢。

　甄語如坐針氈，心浮氣燥地盼著下課。

　劉婷趁錢老師轉身悄悄靠過來問道:“你是不是急著上廁所啊?不行跟老師請個假吧！”

　甄語:“……”

　果斷搖頭。

　沒尿！沒尿！

　一早上學到現在我連口水都沒撈著喝過，哪來的尿！

　甄語沉了沉心，安靜下來。

　唉…急也無用，該發生的事情都正在發生或已經發生了，她還是嘗試著信任一下曹老師吧！

　下課的鈴聲在甄語的千呼萬喚中打響了，講台上的錢老師剛宣布下課，甄語便‘嗖’的一聲躥出門外。

　錢老師收拾教案的手頓了頓，又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

　-

　甄語跑出教室後，一路直奔教師辦公室。

　敲開門後才發現，曹老師不在，他有課。

　甄語衝辦公室裡唯一一位留守的女老師點了點頭，退出門外。

　站在走廊的甄語有些不知何去何從。

　韓明月在哪兒?明明學校就這麽大，她卻不知該去哪裡找他。

　茫然了一會兒，甄語剛決定返回，去初二一班的教室看一眼，一抬眼卻發現韓明月從樓門口走了進來。

　她立即輕聲叫他:“韓明月~”

　小少年循聲望來，腳步一轉，向左側走來。

　“你回去吧。”韓明月柔聲勸道:“我沒事。”

　反正事情她都已經知道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韓明月乾脆有話直說。

　甄語搖頭，“沒事你怎麽又來了?”

　“我，”韓明月隻說了一個字，便啞口無言了。

　“她說沒說想怎麽罰你?”甄語知道韓明月時間不多，趕緊打聽。

　“還沒有。”韓明月快速答道，“一會兒就有結果了。”

　甄語點頭，“那你快去吧！”

　“恩！”

　-

　目送韓明月敲門，進入，關門。

　甄語偷偷靠近走廊右側的辦公室，卻只能聽到低低的人語聲，內容聽不清。

　不一會兒，甄語敏銳地聽到座椅在地面拖動的聲響，有人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她迅速向左跑去，低頭靠牆站在曹老師辦公室門前。

　沈老師開門出來，一轉身就發現了正前方靠牆站立的甄語。

　認出是自己的課代表後她也沒吱聲兒，心說這女生今天怎麽一趟一趟的來找曹勇?

　什麽事這麽麻煩?她怕不是也被罰了吧！

　甄語作為歷史課代表，不殷勤不諂媚，沈老師指使一下她就動彈一次，從不主動攬活兒。

　基於此，師生的關系平常得很，沈老師拿她與其它學生一般對待。

　沈老師只在心中轉了一下念頭便不再管甄語，徑直帶著身後的韓明月向辦公樓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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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明月自然也看到了甄語，他目光微閃，當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剛剛他一進去辦公室，沈老師便宣布了她的處罰決定。

　她說:“像你這種不遵守課堂紀律的行為必須嚴懲！為了能令同學們引以為戒，你跟我去各個班級做一下深刻檢討吧。”

　“各個班級?”韓明月皺眉，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沈老師點點頭，“沒錯！所有我教的班級你都要去！”

　韓明月沉默以對。

　“放心！不會耽誤你上課。也就是一兩句話的事兒，檢討完就讓你回班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