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大逃殺

　隨著槍聲，兩個留在門外的衛兵撞開門衝了進來，但是被葉知秋開槍撂倒，這時特魯茲已經衝到角落裡撿起那個男人的手槍，葉知秋則跑到門邊，向外面張望了一下，醫務室裡仍然亂哄哄的，走廊裡也沒有人，他回頭撿起衛兵的步槍扔給特魯茲一支，自己抄起另一支向霍華德跑去，聽到他呻吟道:“我中槍了。 M”

　葉知秋掀開蓋在霍華德身上的毯子，子彈穿過毛毯打中了他的腿，血正從上面流下來。葉知秋四下看了看，病房裡似乎沒有準備繃帶的習慣，於是順手扯了一塊床單扎住霍華德的傷口，一面問道:“你哪來的槍?”

　霍華德把右手握著的手槍給他看，那是一支小巧的手槍，適合隨身攜帶，剛才他把手插在衣服口袋裡開槍，再隔了一條毛毯，所以聲音才會那麽小，這支槍的唯一缺點是威力不夠大。他說道:“我有隨身帶槍的習慣，阿曼達知道這一點，是她放在我的口袋裡的，幸好我被打飛的是左臂。”

　“你應該慶幸他沒穿防彈衣。”葉知秋沒好氣的說道，心裡奇怪阿曼達怎麽會給一個重傷員準備槍，難道她知道霍華德可能需要開槍?他拉過床邊的輪椅，抱起霍華德放到上面，這才發現他沒穿褲子。霍華德訕笑道:“我沒辦法控制大小便。”

　“給你的選民們留一點信心吧。”葉知秋說道:“我擔心他們知道了這一點後不再給你投票。”

　特魯茲聽到他倆現在還有心思扯蛋，心裡大光其火，端著步槍不停在門口揮手。葉知秋推著輪椅繞過地上的屍體向外跑去，那個最先中槍的男人躺在地上輕聲說道:“你們逃不掉的。”

　“你想提醒我給你補上一槍嗎?”葉知秋說道。槍聲暴露了病房裡發生的事情，雖然邁克爾的人可能會認為中槍的是自己，但是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察看，他也沒有殺人滅口的必要。

　“我只是提醒你們將要遇到的困難。”那人說道:“我從前是國土安全局的特工。”

　葉知秋沒再理他，推著輪椅衝出房門，特魯茲已經向前推進到走廊的轉角處，探頭向外看了一眼，沒有想像中荷槍實彈的哨兵，甚至有兩個傷兵還在爭吵。他揮了揮手，當先衝了出去，葉知秋推著霍華德跟了上去。三個人穿過傷兵一直來到醫務室的門外，才有一個護士反應過來，尖叫道:“你們去哪?”

　“邁克爾先生沒和你們說?”葉知秋停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這裡不安全，我們帶霍華德先生換一個地方。”

　那護士這才想起剛才似乎邁克爾臨走時的確是這樣吩咐的，可惜自己當時忙暈了頭，居然沒聽清楚，於是立刻閉上了嘴，比起這些大人物，還是傷兵的謾罵更讓她頭痛。

　葉知秋停下來的時候，特魯茲已經跑到門邊，他剛剛伸手推開房門，迎面就飛來一串子彈，剛好打在他的防彈衣上。特魯茲一聲不吭的摔了回來。葉知秋大吃一驚，扔下輪椅衝上去拖他回來，子彈透過房門掃射進來，彈頭四下亂飛，醫務室時的傷兵們頓時大叫起來，那個護士更是直接抱頭蹲到了地上。

　脫掉防彈背心，葉知秋看到然後子彈穿透了特魯茲胸前的防彈背心，然後耗盡動能卡在了肌肉裡，特魯茲被子彈的衝擊力撞得直翻白眼。葉知秋彎著腰把他拉到人群裡，從抽屜裡翻出一支鑷子把彈頭從肉裡拔出來，倒是沒出多少血，也不知道胸骨怎麽樣。

　病房裡的傷兵們紛紛大罵起來，有一個傷兵撿起特魯茲掉在地上的步槍，向外打了一個長點射，結果一個點射都沒打完，就被再次飛進來的子彈擊中了。身子倒飛回來撞在一張床上，血水流了一地。這個意外直接乾掉了其他士兵抵抗的勇氣，紛紛抱頭趴到地上，姿勢可比那個護士專業多了。

　葉知秋放平特魯茲，又把霍華德推回到走廊裡，幸好他還來不及把輪椅推到門邊，剛才那陣彈雨也沒有向醫務室內延伸，這樣霍華德才沒有莫名其妙的喪命，看到葉知秋把他推回來，他還有時間笑了一下:“真是難忘的經歷。”他說道。

　“但願我們還有機會懷念。”葉知秋惡狠狠的說道。他轉身拉起護士，叫道:“還有後門嗎?”

　護士估計從沒經歷過這種大場面，瞪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睛愣愣的看著他，一聲不吭。葉知秋還想再問，特魯茲呻吟了一聲說道:“從後面走，穿過白宮。”

　“你怎麽樣?”葉知秋向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穿過白宮不是一個好主意，這裡的走廊上肯定充斥著武裝的軍人，但在他帶著兩個傷號，還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

　“還死不了。”特魯茲費力的撐起身子，強笑道:“據說中彈就像一次擁抱那麽簡單，他們肯定忘記說這是和巨人的擁抱了。”

　葉知秋罵了一句，在心裡琢磨要不要放棄霍華德，邁克爾不會給霍華德亂說話的機會，留下他基本就死定了， 但是如果帶上他，死定的就是三個，現在最好的選擇是扔下他們兩個人，自己趁亂跑掉，以他這兩天的經歷，特區這裡軍人的素質雖然普遍偏高，但是菜鳥也不少，只要運氣不是太差，還是有信心逃掉的。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房間外突然槍聲大作，葉知秋下意識的彎了一下腰，要不是眼快手慢，就已經趴到地上了，起碼特魯茲手一軟，好容易撐起的身子直接摔在地上。緊接著轟隆一聲，醫務室的房門被撞得掉了下來，一輛斯特瑞克倒退著衝了進來，碾過幾個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傷兵，然後停了下。後艙門咣當一下放下來，有人大叫道:“上車。”

　聽聲音是個女人，但是葉知秋肯定那不是艾達的聲音，他也來不及細看是誰，直接把霍華德的輪椅推進車裡，再回頭拉上特魯茲。還沒等他站穩，斯特瑞克就咆哮著重新發動起來，向前竄了出去。車外傳來子彈打在車廂鋼板上的聲音，就像爆豆一樣。駕駛位上的人一面關閉後艙門，一面叫道:“誰能操作機槍?”

　葉知秋從輪椅旁邊的座位上擠過去，坐到車長席上，側頭看了一眼左側的監視器，發現他們正身處於白宮大樓前的草坪上，四面八方都是火力點。好在災難後布置白宮防禦的人也許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一輛斯特瑞克衝進來，一時居然沒有反裝甲火力給他們點名，只有各種輕型武器在向運兵車傾瀉火力，坐在車裡都能感覺到斯特瑞克像一葉在暴風雨中飄蕩的小船。葉知秋拉了一下面前的手柄，操作機槍向四周掃射，頓時一片人仰馬翻，士兵們驚叫著四外逃散，打在車身上的子彈數量瞬間減少到幾乎沒有。

　霍華德的輪椅沒有固定，在車廂裡來回撞了兩下，差點把他從上面扔下來，好在特魯茲及時幫他按下製動引擎，才製止了輪子的滾動，不過來回滑動就沒辦法了。他看了看開車的人，叫道:“阿曼達?”

　“是我。”這個駕駛著斯特瑞克在危機關頭出現的人居然是霍華德的秘書阿曼達，她叫道:“抱歉，我來晚了，我剛剛知道芬奇死了。”

　“所以你就猜到他們會來殺我?”霍華德說道:“還有你怎麽會開裝甲車?這可不是一個秘書能做的事！”

　“真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阿曼達說道:“我從前為空軍特別調查處工作，你到這裡後才被安排過來做你的秘書。”她說道:“還有邁克爾的秘書，她從前是外交部的內勤特工。”

　“這就是奧吉所說的強大的情治部門。”葉知秋恍然道:“你們其實早有聯系。”

　“沒錯。”阿曼達駕駛著斯特瑞克將白宮門前的路障一衝兩斷，直接撞了出去，口中叫道:“情治系統的效率總是最高的，而且事實上，這裡的各個部門間在災難前就有聯系，所以才能在災難後迅速聯合起來。”

　“你們聽命於誰?”葉知秋終於明白為什麽他總覺得缺少一些什麽，原來這裡還有一股隱藏在地下的力量，他也終於明白邁克爾離開時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我們有一個委員會。”阿曼達說道:“所以我才會出來救你們，首先我對自己負責。”在她說話的時候，一輛m2從街道旁邊衝出來，斯特瑞克側滑著從布雷德利的身邊衝過去，差一點撞到牆上，將一個消防栓連根拔起，好在這裡的供水系統早就停用了，才沒有出現衝天的水柱。

　“邁克爾也是你們的人?”霍華德問道。

　“他是委員會的成員。”阿曼達說道:“比起你來，他更符合我們的利益，對於情報系統來說，一個循規蹈矩的總統可不是好領導。”

　“我把這當做誇獎。”霍華德說道:“我從沒想到過政府的情報部門居然有這麽大的能量。”

　“911之後就有了。”阿曼達說道:“是政府放出了這頭野獸。”

　“那你為什麽救我們?”葉知秋問道。

　阿曼達笑了起來:“把我當成執不同政見者啊吧。”她叫道:“當你的眼界足夠開闊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質疑一切，我只是最早反思的一批人中的一個。”然後她問道:“我只是沒想到你們有這麽大的本事，居然做到了這麽多。現在要去哪裡?”

　“如果可以，請送我們去安德魯斯空軍基地，你知道那裡嗎?”葉知秋問道。

　“你這是對我的侮辱嗎?”阿曼達叫道:“我可是空軍的人。你們想要空軍一號嗎?”

　“她原來也這麽能說嗎?”特魯茲趴在霍華德的耳邊問道。

　“我的確沒這麽覺得。”霍華德咧著嘴回答道，說實話他現在感覺遭透了，本來就受了重傷，失血過多，現在腿上還有一顆子彈，葉知秋和特魯茲搬運他的時候也稱得上是野蠻裝卸，現在想想，還不如剛才讓邁克爾殺了算了，也好一了百了。

　特魯茲動了動嘴，還想再說，突然葉知秋大叫道:“那是什麽?快轉向。”他身邊有車外環境監視器，所以可以看到的東西其實比阿曼達還要多。

　阿曼達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愣了一下，葉知秋對斯特瑞克的車長超越系統又不熟悉，想直接超越駕駛也沒辦法，就這麽稍一耽誤的工夫，黑暗的天空中突然滑過一道火光。一頭扎在斯特瑞克車頭的前方。那是一枚火箭彈，雖然打得提前了一點，沒能正中目標，但是巨大的動能仍然把斯特瑞克的車身掀了起來，屁股著地在地上站了片刻，這才轟然倒下，側翻在公路上。

　葉知秋是第一個發現火箭彈的人，所以車子側倒的時候，他已經牢牢抓住身邊的扶手，只是在倒下的時候硌了一下肋骨。車身剛剛停止滑動，他就從座位上爬了起來，用力推開頭上的艙門，爬了出去，斯特瑞克的發動機油路已經被自動切斷，但是發動機還沒有完全停下，發出嗡嗡的聲音。倒是和天空中傳來的聲音很相似。葉知秋咬著牙不看上面，大叫道:“出來。”

　車子翻倒的時候，特魯茲很及時的抱住了霍華德，結果車子樹起來的時候連人帶輪椅滑到了裝甲車的尾部，然後他還沒停住身子，車子又發生了側翻，好在是翻向另一邊，沒有把他壓在輪椅下面，剛剛從被子彈擊中後的窒息感中恢復過來，又差點被撞傷。他的反應也不比葉知秋慢，葉知秋爬出運兵車的時候，他已經把霍華德從輪椅裡拉了出來，奮力向出艙口推去，嘴裡叫道:“幫幫我。”

　葉知秋探身進去，伸手拉住霍華德的衣服，用力把他拉了出來，感覺他一動不動，不禁有些心慌，叫道:“他怎麽了?”

　“不知道。”特魯茲爬到艙口，依稀看到阿曼達的身子還在座位上，叫道:“快出來。”葉知秋急著察看霍華德，抱著他從車上跳了下來，抬頭看到空中又有火光閃過，急得大叫道:“下來。”

　特魯茲鑽出艙外，才發現阿曼達沒有動靜，正想鑽回去救她，聽到葉知秋的叫聲，抬頭剛好看到一枚火箭彈迎面飛來，就算他膽子大，這一下也要嚇得腳底冒汗，下意識的縱身跳了下去，著地翻滾的時候，火箭彈已經正中裝甲車，這一次效果可比剛才那次明顯多了，直接擊穿了頂部裝甲，可以看到明顯的火光從車體內透射出來。

　“阿曼達。”特魯茲叫道:“她還沒出來。”

　“那就不用出來了。”葉知秋叫道:“快離開這。”今晚沒有月光，所以看不清天空中的飛行物是什麽，但是從頭上的聲音和兩次火箭彈攻擊來判斷，那應該是一架mh6j，很可能就是白天追殺自己的那一輛，他沒什麽信心在公路上逃過它的追殺。

　特魯茲也知道阿曼達不可能在這樣的襲擊中逃生，只不過他不像葉知秋那樣經歷過多次生離死別，感情上一時很難接受，這時聽到葉知秋的話，才咬牙轉身和葉知秋扶著昏迷不醒的霍華德向公路下跑去。身後一串機槍子彈追上來，在地面上犁出一條深溝。

　葉知秋罵了一聲，打消了找個地方隱蔽的念頭，這架飛機能在沒有可見光的條件下這麽快找到他們，肯定有紅外夜視裝置，除非他能找個永備工事躲進去，不然停下來就只能死得更快。借著天空中機槍的閃光，他的眼角瞥見公路邊的田野裡有一排黑影，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考慮那是什麽地方，拉著霍華德轉身就往那邊跑，特魯茲不知道葉知秋看到了什麽，但是這個時候總不能開個會先討論一下，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身後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大，聽起來正在下降高度。葉知秋罵了一句，叫道:“扶著他繼續跑。”

　說完放開霍華德，抽出手槍向身後的直升機射擊，他們的步槍扔在了車裡，事實上就算是有一支m4在手裡，也不可能打掉直升機，他只是想吸引一下乘員的火力，一個人總比三個人跑得快一點。

　果然那架飛機根本不在乎他的射擊，仍然高速向他撲了過來，葉知秋甚至能看到手槍子彈擊中駕駛艙玻璃時濺起的火花。他還沒有打空一個彈夾，就果斷翻身撲倒，一串子彈從飛機上飛了過來，打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翻起的泥土足有一米多高。

　葉知秋跳起來就跑， 直升機掉轉槍口用不了多少時間，他現在只能碰運氣。但是這時遠處響起了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很準確的擊中了駕駛艙的側面玻璃，那玻璃上立刻出現了一條裂紋，雖然沒有被子彈直接貫穿，但是大家都知道，防彈玻璃上出現了裂紋，基本就算是廢了，無論如何都擋不住下一顆子彈。兩個乘員根本沒想到地面上居然還會有人接應，所以才會飛得這麽低，這個時候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拉杆轉頭，拚命的提升高度，好在那要命的槍聲並沒有再次響起。

　葉知秋當然不知道有人救了他的命，倒是在百忙中聽到了那聲槍聲。他在地上打了個滾，疑惑的看著直升機倉皇而去，心裡覺得很奇怪。這時遠處的特魯茲叫道:“你還好嗎?”

　“好個屁。”葉知秋叫道:“我差點掛了。”

　聽到他的聲音，特魯茲就放下心來，他叫道:“前面有個房子，我們要過去嗎?”

　葉知秋猶豫了一下，他聽到的槍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但是現在他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這麽個地方說什麽也要去看看，所以立刻下定了決心，叫道:“等我一下，我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