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萬瑩最窘迫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羞於見人。
“咳咳……”她有些尷尬的轉過身,胡亂轉移話題,“那個……這人為何綁在這裡?不人不鬼的,活著也挺辛苦,你是打算殺了他嗎?”
“啥?殺了他?萬姑娘……你想多了吧?”
任一真的快無語了,他有這麽凶殘嗎?
萬瑩啥也沒說,就拿下巴指了指他的手,示意他自己看。
任一莫名其妙的瞥了眼手裡的匕首,好笑的搖了搖頭,“這是拿來乾活的,可不是拿來捅刀子的。別搞錯了。”
迎著萬瑩疑惑的目光,任一上前,拿來一根木棍橫在弢喆的嘴巴上,小匕首開始咯吱咯吱的割著那一對大牙。
“啊!你這樣他不是很難受?還不如殺了算了。”萬瑩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耳朵,隻感覺酸不住的難受。
“好死不如賴活著,至少現在還能困住他,也許哪一天,我們就能找到解藥,讓他恢復如常呢?”
任一這話說得自己都不信。
這個世上,他也不知道哪裡還有靈丹妙藥,能化腐朽為神奇,把弢喆這樣的治好了。
這段時間,要不是他一直堅挺著,弢喆早就被人丟海裡喂了王八。
他實在是太能折騰了,這個一人合抱的大船杆,愣是被他搖搖晃晃的,差點就弄斷了。
後面還是他找了一點金屬材料,臨時把這個船杆加固了,才沒讓他掙脫開來。
不過,照著他現在力氣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好控制的樣子,遲早有一天,他也會拿他沒辦法,到時候說不得,真的得把他哢嚓一刀解決了。
目前來看的話,一切還在可控范圍,把牙齒切割了,可以讓弢喆稍微的削弱一點,消停一會兒。
任一的匕首,還是一把破破爛爛的廢銅爛鐵,這個是他在紫金城外的幻靈谷裡撿到的。
當時,那裡正在進行一場爭奪紫金令牌的比賽,他剛好路過,恰逢其會,在一個死人身邊撿到的。
那人卻不是新近死亡的,而是死了很久,屍骨都已經快化成灰了。
他好心的挖了個坑把那人埋了,這個匕首卻一直帶在身上,舍不得丟棄。
也不是說這個匕首多好看,多鋒利,讓他如此不舍。
而是這把匕首,陪著他經歷了很多,哪怕它鏽跡斑斑,甚至切割弢喆牙齒的時候,異常的費力,他也不想換個新的匕首。
我大概是個很念舊的人吧?他在心裡嘲諷的對自己笑了笑。手裡的動作,從來沒有停過。
他還有什麽可以念舊的?過去的歲月裡,時光並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美好的記憶,反倒是各種磨難,層出不窮,他才十八歲,心態卻像個八十歲的老頭,是那樣的平穩,淡定,祥和……
如果不是因為陰差陽錯遇上毛顯得,他這輩子估計都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擁有靈根成為一名修士。
更是不會想到自己會離開那方大陸,坐著船,駛向未知的地方。
匕首很次,割著不得勁,任一還是很有耐心的乾著。只不過,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往日裡,這個家夥都會很暴躁,很抗拒,今兒個一反常態的乖得不得了,一雙紅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萬瑩瞧,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嘿!弢師弟,在幹嘛呢?”
他閑著沒事,隨意的找點話說說打發時間。
隨著話音落,一顆斷牙也掉了下來,被他用一個容器,眼疾手快的收集了起來。
“嘿嘿!你要是一直都這樣,我都快沒地方裝你的這些毒物了。”
任一也沒什麽搜集癖好,對這麽有毒的東西,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用火燒牙齒,好像沒啥用,它比一般的牙齒還要堅硬,非要燒化,沒有三五天是不行的。
問題是,這個牙齒,一天就得割好幾次,天天都這麽乾,已經很累了,再加上火化的時間,他非得累死,直接啥也不做,就專門為他一個人服務得了。
他也只能搜集一堆後,再統一找個時間處理了。
以前在陸地上,挖個深點的坑埋了也就好了,這海水裡,他怕汙染了裡面的魚蝦,造孽太多,只能自己辛苦點了。
正當他收拾完兩顆牙齒,準備收工走人時,就見到弢喆嘴巴鼻子做著怪像,似乎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你想說什麽嗎?你能聽懂我說話嗎?給我點點頭!”
任一等了半響,弢喆還是做著怪像,並沒有點頭,不由得好笑的搖搖頭,“我一定是發癡了,他怎麽會突然就恢復正常了。”
萬瑩瞧著沒趣,聳聳肩就走了,招呼也沒打一個。這樣的野蠻的行為,在碰到藍靈時,不知不覺間就有點自慚形穢起來。
藍靈就這麽靜靜的站立在甲板上,海風輕輕的吹拂著她的發絲,她的藍色裙擺,迤邐飛揚間,宛如一個藍色的精靈,翩若驚鴻。
陽光灑落在她潔白無瑕的臉蛋上,仿佛渡上了一層金輝,神聖而又令人迷醉。
她就站在那裡,天地失色。
萬瑩這樣的美人,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也忍不住呼吸一窒。
美,實在是太美。
她已經無法用語言去形容這樣的美人。甚至,沒法產生嫉妒。
“你是誰?”
“你又是誰?”
兩人靜靜的看著對方, 問出這句話後,再沒有了下文。
空氣像凝固了一樣,令人異常的難受。任一忍不住出聲打破,“藍姑娘,早飯我已經煮好了,等下就可以開飯了。”
在外人面前,他沒有叫她靈靈,而是叫藍姑娘,只是因為不想暴露兩人的主仆關系。
“今天吃的什麽?”
面對任一,藍靈現在的態度,可以說是異常的溫柔了。
“你昨日不是說想吃小籠包嘛,我就弄了一些,再配上一點涼拌蔬菜,就是這樣,希望你不會嫌棄。”
任一的廚藝真的不是很好,做出來看著還是有點樣子,但是味道,終究還是差著一點。
這還是他以前流浪的時候,眼饞包子的味道,曾經在一家包子鋪門前蹲守了一個月,看到美麗的包子鋪老板娘,在案板上和面,揉面,弄包心,擀麵等等,一套程序下來,日複一日,從來沒見她煩過。
那家的包子是他吃過的最香的一家,可惜,離著這東海之濱太遠了,他有錢了,卻沒機會再去弄一個吃吃。
這一走,這一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
垂下眼眸,他把所有的思緒,所有惦記的,仇恨的,不甘心的情緒,通通都掩藏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