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沒有預警,雨嘩啦啦落下,又是一場午後雷陣雨。
維克多放下信紙,捏捏眉間,哎。
威震天出擊後第三天,凱薩琳帶來情理之中的捷報與意料之外的戰果。
“團長,真的如你所說,泰勒斯再不是問題。
寫這封信的時候,他被希沃德親王解除城防隊長的職務,命令他立刻返回多恩戴爾要塞述職的公告已經滿城都是。
聽說他是在城衛所裡收到消息的,當場不可置信的大吵大鬧說要見親王,結果被侍衛統領克萊默帶人綁起來架出城去的。
還是團長有辦法,果然讓他權勢盡失,我確認過了,之前他布置在城外埋伏的人手,傍晚也都接到命令撤回。
然後,你住在神殿已經快要二十天,泰勒斯的威脅既然已經解除,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這兩天的采購不是很順利,很多東西艾爾蘭德的市場都沒有,我想等我們到維吉瑪買到的機會應該會大很多……”
話說安古蘭的信越寫越長、越來越嘮叨,看來在城裡真的很無聊。
伸手順了順鷹羽,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現在雖然從背後摸凱薩琳還是不行,但至少她允許少年撫摸她視線范圍內的羽毛。
想了想,維克多下樓走到前院大堂找到幾位平民閑聊幾句,然後回到房間裡抽出張信紙,在信上約安古蘭明天早上在森林碧水湖畔碰面,順便把代購的煉金材料帶來。
一方面如果不快點收進草藥包,有些材料可能變質;另一方面,不單是安撫一下自己這位鐵杆心腹的焦躁,少年也感覺長期關在神殿裡,是時候到外面透透氣了。
……
次日早晨,天氣晴,維克多穿著輕便麻衫,隻佩上鋼劍,還有外出從不離身的草藥包,從神殿大門離開,沿著白楊樹林蔭道步行半小時,左轉入林再走半小時後,他順利抵達碧水湖湖畔。
這個地方是少年昨天從平民口中問來的私房景點,據說常有人在這裡約會,有些尋找刺激的情侶甚至會在晚上來運動,不過現在是清晨,湖邊空無一人。
晨風微涼,湖水清澈,湖畔綠草如茵,他能想象躺下來曬太陽的感覺一定很好,所以他就這麽做了。
很久沒有如此放松的曬日光浴,暖暖陽光讓維克多想起在煉金世界的生活,那時每天都是悠閑,閉上眼睛,彷佛就能聞到蛋糕、甜餅、熱紅茶的香氣。
可奇妙的是捫心自問,他忽然察覺自己懷念卻並不想回去,他好像喜歡這個戰亂險惡的狩魔世界……
……
樹叢沙沙聲響起,打斷了維克多的遐想,這是有人正在穿林接近的聲音,應該是安古蘭到了……
不對!這個沉重的腳步聲不是她的!!
猝然爆發的危機意識讓維克多立刻翻身而起面向對方,但還是稍遲了一步,裹在鐵護手裡的重拳搶先打在他腹部,正中肝髒,那強烈的衝擊拉扯到迷走神經,擠壓橫膈膜,瞬間讓他痛到無法呼吸與全身無力。
而對方顯然並不滿足,沒讓維克多有倒地喘息的余地,再一記鉤拳招呼在已經站立不穩搖搖欲墜的少年側臉,把他打的橫飛出去、摔在地上。
繼續走到維克多旁邊,對方一腳踢在少年的右小腿,啪的骨裂聲響清晰可聞,雖然有些訝異沒有踢斷,不過看維克多已經神智模糊的模樣,對方還是停止了繼續攻擊,因為再打少年就會昏倒,而狩魔獵人必須神智清醒的接受製裁。
被人拖著沒受傷的左腳來到湖邊,然後一壺水淋在臉上,意識逐漸恢復的維克多艱難地睜開眼睛,不感到意外地看見泰勒斯騎士那張原本英俊、但現在被憎恨徹底扭曲的臉。
“泰…泰勒斯騎士……大人。為…為什麽?”維克多斷斷續續,口齒不清地說道。
“為什麽?在你用輕蔑的眼神、無禮的動作、傲慢的話語一再羞辱我之後,你居然還敢問為什麽?
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泰勒斯彎腰左手揪起維克多衣領,右手就要一拳砸下來。
不過眼看少年一副痛不欲生、奄奄一息的模樣,騎士還是不屑的松開衣領,任狩魔獵人學徒躺倒在地上。
他轉而抽出佩劍,劍尖一邊斜斜切開維克多的左臉頰,一邊咒罵地說道:“你們這些江湖騙子、惡心的怪胎,你真以為躲在那黑暗而迷信的巢穴裡,我就對付不了你?”
第一道完成,劍尖接著劃開第二道痕跡,“不!我的眼睛看見了你們的罪惡,我絕不會坐視你們用卑鄙下流的藥水迷惑我的領主,侮辱白薔薇騎士團的榮耀。”
宣告獵魔士罪名,自覺在執行審判的泰勒斯沉浸在正義帶來的無上滿足中。
他完全沒有料到,此刻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的維克多,傷勢其實沒有看起來那麽嚴重,因為他是狩魔獵人學徒,體魄是精心鍛煉要用來承受青草試煉的。
肝髒攻擊、臉部重擊確實對人體很有效,但並不足以讓維克多長久失去行動力。
所以從被拖到湖邊起,少年就開始偽裝,雖然他對裝死並不專業,不過不成熟的年輕面孔還是很具有欺騙性的。
終於,“就從你開始,怪物,你將用你的鮮血洗清對騎士團的侮辱。”劃完第三道痕跡,泰勒斯滿足的高高舉起劍準備把維克多釘死時。
維克多左腳一縮,然後重重蹬在泰勒斯毫無防備的小腿上,同時整個人借力翻滾到旁邊。
翻滾過程中撿起掉落的瑪哈坎,維克多起身後迅速拔劍出鞘,劍尖前指全身重甲武裝的泰勒斯騎士。
他穿著黃銅鑲邊的華麗雕花胸甲,腥紅色的披風在風中飄揚,看到維克多竟然能起身拔劍,隨手甩掉劍尖上的血珠,他臉上露出殘忍而喜悅的笑容。
泰勒斯信手揮動手中鋼劍,隨手舞出幾朵劍花,語氣癲狂的說道:“嘿嘿嘿,也好,我等這一天好多年了,自從十多年前那個該死的人渣在我臉上留下恥辱之後,我努力磨練,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奉還給他。
可惜他死了,死在路邊像條野狗一樣。
不過沒關系,你也是個獵魔人,我會把你大卸八塊,證明你們這些怪胎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與騎士的喜悅相反地,少年的表情嚴肅慎重,他很失望那一腳沒能造成太大傷害,只是讓對方失去平衡一會兒,雖然全身重甲的騎士移動速度不會太快,可是右小腿骨裂的自己更加糟糕。
而且看起來,聽起來,泰勒斯騎士都知恥而後勇,不是十多年前那個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少年沒有把握能戰而勝之,所以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隱隱地,腦中又響起飄渺的聲音。
“殺了他吧,你可以的不是嗎?”
“矛盾已經無法調和,這不能怪你!是他太愚蠢了。”
“他失業跟你無關,你沒有半點責任,現在是他先挑釁的……殺死他。”
“你的臉不會痛嗎?把痛苦回報給對方吧!”
搖搖頭甩開那些囈語,維克多下定決心,單手持劍、劍尖指地擺開架式,“泰勒斯!”他大吼道:“這是對你的最後通牒!
離開這裡,我可以當一切沒發生過,你還是能回多恩戴爾要塞當你的白薔薇騎士。
否則你將死在這兒,死在狼派獵魔士維克多秘傳的必殺奧義之下。”
聽到少年的通牒,泰勒斯只是冷冷一笑,“喀!”的覆蓋上面甲,雙手持劍大步走向維克多,他覺得自己看穿了對方的虛張聲勢,小腿骨裂對劍術的影響是決定性的,沒有什麽秘劍能在這種情況下施展。
而面對冥頑不靈的騎士。
維克多:“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