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夏妮,接著丹德裡恩,兩位朋友的離去固然有些許失落,但生活還是要繼續往前走。
恢復讀書慢跑的行程,曾經轟動一時的“龍裔詩人”,沒有後續更新的逸聞,熱度也在幾後消散沉寂。
維克多由衷感慨,丹德裡恩這個惹禍精離開,果然下太平歲月靜好,連安古蘭的傷勢也恢復得更快。
臨出家門前,瞥見少女紙條趴在餐桌邊上研究紙條,那是前些少年交給她的松鼠黨密信拷貝。
湊近過去觀看:“怎麽樣,有什麽心得嗎?”
“快了,我快要解出答案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好。”她揮手趕人。
團員聚精會神的認真工作,身為團長發自內心感到驕傲,決定晚餐多做兩個蘋果派犒賞她。
背起草藥包,今他要去沼澤森林向“亞伊文”索取送信獎勵,維克多本來不想為他送信的,但是他給出的酬勞實在太香太誘人,一種罕見的煉金材料,恰巧是“青草藥劑”必備。
不過經歷與情報局塔勒的兩次對話,少年肯定松鼠黨很快就要搞出個大新聞,國王之眼盯上自己不會沒有原因。
所以少年現在覺得自己得不償失,得加錢!
哪怕精靈指揮官不加錢的機率更高,但自己的立場要清楚表達,並暫時斷開與松鼠黨的聯系。
……
站在沼澤森林高處,遠遠眺望伐木區,在那邊工作的其實不止人類,還有部份非人種族,精靈最少,矮人比精靈稍多一些。
“我出來談,順便參觀獨特風景,你就把我帶來這?”
“今想看看這裡,所以就來了,陪我一會兒不行嗎?”
維克多側頭觀察亞伊文,注意到他的黑色頭髮中出現了幾絲斑白,看來最近過得不是很好,或許是操勞過度。
而除去兩人之外,今他隻帶著維克多也熟悉的老夥計“精靈斥候”隨行,他們三個人就這樣在叢林裡窺視伐木區。
“你常來這裡觀察?莫非這幕景象讓你看到人類與非人類和諧共處的未來?我記得參觀時他們的口號是‘工作使我快樂’。”
“……你真夠刻薄,還是你真心認為這樣叫做和諧共處?
不,我是來這裡欣賞人類如何壓榨我的同胞,奴役非人種族,堅定反抗到底的決心。
要知道多虧有我們的抵抗,他們的不抵抗才顯得珍貴,才會有稀薄的非人保護政策施校”
“你的觀點我持保留態度。”
“我允許你保留。
呐,你要跟我談談,想談什麽?”
“這次去送信,你事先沒有告告知松鼠黨被塔勒盯上,害我差點被逮到,對此你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亞伊文狹長的眼睛盯著遠方,那兒有個矮人監工正用皮鞭在抽打精靈,距離太遠不知道原因。
思索片刻後他轉頭道:“很抱歉,我事先也不曉得,我不想把你扯進來,至少現在不想。”
盯著對方的眼睛,維克多相信了這一點,就算現在自己站他們那邊,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一個擅長屠殺怪物的狩魔獵人,對他的事業幫助很微薄,甚至還不如一個使命必達的郵差。
“這次真的得加錢!塔勒把我搜的清潔溜溜,換做其他人,別把信送到,早就進監獄享受招待了。
還有短時間內我們先別聯系。” 亞伊文哈地笑出聲來,“可以,不過要錢還是沒有,你還需要些什麽素材,找城裡貧民區賣草藥的索取,我會通知他。”
伸手接過亞伊文遞來的“飛獅怪毒腺”,維克多忍不住提出建議。
“為什麽不帶著手下回‘百花谷’?‘法蘭茜絲卡’重建的精靈國度,畢竟是你們的故鄉。”
“不可能!百花谷是我的故鄉,但我無法接受那個表子的統治。
我不會忘記她的背叛――把‘維裡赫德旅’三十二個軍官綁起來交給北方諸國,更不會忘記那一她是怎麽對我們的。
‘為了精靈的未來!’。
三十個忠心耿耿的軍官,沒有死在戰場上,卻被吊死在絞架,就因為他們忠實的執行命令,破壞運輸攪亂生產,戰後就變成屠殺平民的戰犯。”
他猛擊一拳敲在樹乾,震的樹葉簌簌落下。
“法蘭茜絲卡不會是我的女王,我絕不會回去‘多爾布雷坦納’,把命運再一次交托進她手裡。”
“但你也該為跟隨你的人想想。”
“我想的很清楚,如果我回去,北方諸國就會要求百花谷把我們交出去,留在這裡抗爭才是我們的希望。”
“我知道你在期待戰爭,我的朋友。
當‘第三次尼弗迦德戰爭’開打,到那一,南方帝國與百花谷會再一次想起,並且號招松鼠黨的力量,而只要他們獲得完全勝利,你們就解套了,你是這樣想的對吧?
但就算南方獲勝,你的部下或許會得救,你卻是必死無疑,想要穩固統治的恩希爾恩瑞斯皇帝,不會容忍你這樣聲名狼藉的劊子手,你是必須被擦拭掉的汙點。”
“我不在乎,我做這些是為了百花谷,而不是那個表子,直到勝利那一,我會逃得遠遠的,逃到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
你知道最開始我為什麽會加入松鼠黨嗎?”
“我提建議不過是分別前友善的勸告,如果你準備要講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那還是省省吧,我沒有特別想聽。”
“可是我現在想傾訴,”他離開原本倚靠的櫸樹,邁開腳步往碼頭方向,“我送你一程,沿路你有足夠時間傾聽我靈魂深處的黑暗秘密。”
歎口氣,少年快步跟上,而精靈斥候依然不發一語的跟在後面,最近這兩次遇見,他的面色都相當陰沉,不複初見時的陽光。
……
黑發精靈的故事,老套的無可附加,相比其他無數類似的故事,他醇厚中音的歌劇腔調是最大優勢。
“我曾住在一個滿是人類的城市,我誠實且勤勞的尊敬他們所有荒謬的習慣和法令。
同化──我在那字眼之下過了好幾年,在那段時間我遭到欺騙,嘲諷,偶爾會被毆打與搶奪。
但我並不憎恨人類,我感覺自己比他們好多了。我告訴我自己,他們只是無法控制他們個性的弱點,這是他們的缺點,要包容他們。
我被搶奪了三次,就跟其他人一樣頻繁,種族歧視的標語也常用糞便塗在我的門上。
有好幾年時間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我可以做什麽事來為我的生命帶來平靜?你知道我最後所了解的是什麽嗎?”
“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正準備告訴我。”維克多平靜地回道。
“我沒做錯任何事,從自己身上尋找錯誤,就像爬到樹上找魚或跳進海底尋鹿。
我在錯誤的地方追尋不存在的結果,我永遠無法在人類社會中獲得平靜,就像月亮永遠無法追上太陽, 人類永遠不會改變。”
──人類會改變的,只要再給他們進化一千年,大概……。
“他們固執地保留自私自利,嫉妒心重,心胸狹窄,畏懼不了解事物的個性,──相信我,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缺點。
在我醒悟到這件事的那,我離開城市加入了松鼠黨。”
“而現在你跟人類很相似了,恭喜你,我指的是充滿缺陷的部分……比如毆打與搶奪,還有種族歧視。”
……
遙遙注視船隻緩緩離岸開往湖心,精靈斥侯詢問亞伊文,“為什麽不留下維克多,他顯然猜到些什麽?就算不傷害他也可以先扣押起來。”
“控制好你的恨意,不要搞錯對象,失去兄弟對你而言很痛苦,對我也是,但正因如此我們才要分清敵我。
他還不是朋友,但絕不是敵人,把可能的朋友推向敵人是再愚蠢不過的了。”
拍拍精靈斥候的肩膀。
“而且,”亞伊文若有所思的續道:“他那種合理主義者肯定有底牌,跟他翻臉就算贏,他也會讓贏的人很痛苦。”
“回去吧!我們該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