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瑞達的被俘雖然是個意外,但是對於被埃爾蘭德故地束縛十萬年的老古董艾薇妲妮爾也好,對於兩眼一抹黑的異世界人艾諾也好,都是一個不錯的收獲,因為這個膽小的巫妖帶給了他們外面世界的一些信息,讓他們能夠了解一些外面的情況——畢竟是十萬年的時間差距,滄海桑田,賽露緹恩的變化之大,遠非仿若靜止的靈寂森林變化能比擬的。 這十萬年間,屬於精靈等發展出上古文明的古代種族的輝煌時代過去了,昔日席卷整個位面的黑暗之潮讓無數曾經富足繁榮,文明昌盛的國度滅亡,精靈們的國度也是如此,非止埃爾蘭德這等中小國家,便是如同善戰的雷精靈之國奧貝利亞,兵力雄厚的海精靈國度綺蘭蒂迦,高高翱翔於天際的羽精靈天空之國圖斯嘉忒斯這等超級強國,也一樣在洶湧得仿佛沒有止境的黑暗之潮中覆滅,或者苟延殘喘。
最終,那些上古文明的古代種族們或者湮沒在了黑暗之潮,或者退守到了賽露緹恩那些險峻地方,當黑暗之潮退去,這些昔日的強大種族也變得虛弱不堪,人口的大量損失,文明積累被摧毀,黑暗之潮後環境的惡化……
這些古代種族雖然極為優秀,但已經在黑暗之潮中耗盡了力量,加上諸如生育率低下、文明傳承大量丟失等問題,古代文明的複興極為艱難,而其他托庇於他們之下的那些弱小種族,同樣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更加淒慘的也有,賽露緹恩幾乎變成了文明的荒漠。
但是,歷史總是向前發展的,在黑暗之潮導致賽露緹恩文明大倒退,昔日的先進文明被極大打擊後,各個種族事實上獲得了一個重新開始、相對處於同一起跑線的環境,隨後的賽露緹恩歷史就進入了一個各族爭霸的時代,希望重鑄輝煌的精靈、矮人、巨人、龍族等舊文明時代先進種族和希望獲得新時代文明領導權的獸族、人類、翼族等新興種族,在賽露緹恩展開了長久的合作或對抗。
幾家興起,幾家衰弱,賽露緹恩在這十萬年的重新整合中,不斷在和平和動蕩中輪回,但沒有哪一個種族能夠再次長久地佔據主導地位,到了今天,算是形成了一個各種族相互合作、相互提防、相互競爭、相互拆台、相互融合……的相對穩固的動態平衡,雖然還有很多衝突和戰爭,但整個文明水平還是有了很大的恢復發展,和昔日的古文明時代相比,算是各擅勝場。
“那麽,看在你比較老實的份上,就暫時饒了你吧,你的小命保住了。”
烏瑞達的“坦白”非常之詳細,對艾諾和艾薇妲妮爾的提問又回答得很全面,讓兩人了解了外面世界現今的大體情勢,艾諾對這家夥的態度非常滿意,艾薇妲妮爾也沒異議,就讓精靈幽靈們將這個膽小的巫妖看管了起來,而不是與薩摩德首腦王蟲一般被哢嚓掉。
況且,聽聞了外面世界巨大變化的艾薇妲妮爾還要好好消化一下信息,留著膽小巫妖,也好隨時有個信息源。
說實話,艾薇妲妮爾在聽聞了烏瑞達所講述的歷史和現狀後,就陷入了某種沉默的混亂之中,變化太大、太多的世界,讓她仿佛看不到前路。
艾諾到是能夠理解一些艾薇妲妮爾的迷茫情緒,因為,這和經歷了滿清二百多年奴役,又經歷了近代百年屈辱的漢族是差不多的情況。
所謂站得高,摔得狠,保持了長久輝煌和榮耀,建立了傲視世間其他文明種族的發達文明種族,都會有強烈的自信和矜持,甚至是目無余子的傲氣,
這種驕傲自豪,會隨著文明優勢的延續,逐漸成為一個文明種群的文明基因,融入這個文明種群的骨髓。 但是,世間之事不是永恆不變的,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文明也是一樣的道理,她總有生病的時候,總有脆弱的時期,總有不肖子孫為了自己的卑劣欲望陷她和更多的無辜者於黑暗的深淵,被人乘虛而入,甚至被人踐踏,經歷挫折和屈辱,並不是永遠不會發生的事情。
當文明破碎,種族昔日的地位不再,而曾經匍匐於己方腳下,需要己方羽翼庇護的種族卻跑出來和自己平起平坐,乃至於騎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甚至篡改歷史,毀譽先人,詆毀這個文明種族,乃至篡奪這個文明的優秀成就無恥地加諸己身作為自己的榮光,還要指著受害者進行侮辱,傳播對受害者不利的逆向主義……
這一切,對於昔日的優勢文明後代來說,自然會產生巨大的失落感乃至迷茫感,甚至會懷疑,自己的祖先真的那麽偉大嗎?自己的祖先真的創造了那麽輝煌的過去嗎?自己真的是那些偉大祖先的後裔嗎?
這些內心的心魔和那些外部的小醜, 就像一塊對這個昔日優勢文明種族的磨刀石,在這塊磨刀石的磨礪下,過去了,海闊天空,更加輝煌榮耀,失敗了,萬般皆休,灰飛煙滅,歷史除名。
雖然精靈一族的情況和漢族有很多不同,但大體上也是一樣的道理,落差太大罷了。
“艾薇?你沒事吧?其實,外面的世界經過這十萬年,變化肯定是很大的,但是……”
“我知道。”見艾薇妲妮爾頗長時間沒開口,艾諾終於忍不住想說兩句,還沒說完,就被艾薇妲妮爾打斷了他想進行的“安慰”。
艾薇妲妮爾畢竟是那個精靈一族輝煌年代存活到現在的存在,不是那些因為沒有感受到祖先傲視寰宇的榮耀,就成為逆向主義一分子的漢族子孫。
“世界,真的過了十萬年了呢。”
“我們精靈一族,縱然是一個極為長壽的種族,十萬年也是個難以承受的負擔啊。”
“但是呢,我們精靈一族,並不是一個懦弱的種族,你看,那個巫妖也說了,精靈一族經歷了十萬年來那麽多變故,現在依舊是賽露緹恩重要的力量一極不是?”
騎在幽靈坐騎上的艾薇妲妮爾緩緩摘下了頭盔,亮麗的金色長發在淡淡血色的月光下卻像是燃燒著的金紅色火焰,兩隻尖尖的、嬌俏的長耳如同火焰中的玉石,還有那一抹如同碧綠翠湖的平靜眼眸,述說著她的堅定和自信。
“剛剛我是在緬懷這十萬年來,在可想而知的艱辛環境下,為我精靈一族的存亡和興盛而付出努力的耕耘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