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齊迪斯和畢書的會面,說不上劍拔弩張,但一定可以稱得上不歡而散。
加齊迪斯熱情地表達了他對炒掉畢書的迫切渴望,同時畢書也禮貌地表達了他對加齊迪斯滾蛋的美好祝願。在一片其樂融融之中,兩人推杯換盞,為隱藏在角落裡的小報記者提供了無數素材。
飯後,加齊迪斯開著他的豪車,一腳油門駛上馬路,畢書只能悻悻地等出租車,同時朝著加齊迪斯遠去的轎車比上一根中指。
“狗日的光頭佬,老子總有一天要把你踢出這俱樂部。”
一邊罵罵咧咧,畢書的腦子裡一邊又浮現出一個人的臉……那是加齊迪斯背後的大老板,阿森納的最大股東,斯坦·克倫克。感情充沛的畢書順便也在心裡問候了一下克倫克。
要是有機會和這位大老板見個面,畢書告誡自己,一定要克制住把他當場打死的衝動。
為什麽,為什麽這家偉大的俱樂部,總是能被幾個白癡所掌控呢?
畢書不無悲哀地想。
回到公寓,畢書也沒有心思再琢磨什麽工作上的問題。刷了刷手機,沒有新消息。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神秘女郎Ivy,從那次相遇之後就再無蹤跡。腦中原先“畢書”的記憶,也已經消化得七七八八,沒有新的記憶進入。
把手機丟到一邊,畢書仰面躺倒在床上,凝視著天花板,腦中思考著周身的一切。
這麽些日子過去,他已經接受了身邊的一切,也逐漸愛上了身邊的一切。他漸漸有些相信,自己或許真的能成就一些什麽。
但是有人不想讓自己成功,比如加齊迪斯,也許還有球隊中某些離心離德的球員。
勝利,唯有勝利,唯有一場接一場的勝利,才能堵上反對者的嘴,才能留住球迷的心,才能保住自己的帥位!
迷迷糊糊地想著,畢書沉入了夢鄉。
“嘀嘀!嘀嘀!”
刺耳的汽車笛聲把畢書從夢中驚醒,一把抓起身邊的手機,手機屏幕的光線晃得他雙眼一陣模糊。
“我去,這麽晚了?”
畢書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衝進洗手間一頓暴躁的洗漱。昨天睡得太昏沉,今天還有訓練課呢。
隊醫科林·萊文保持了他的良好習慣,每天清晨都會繞道來接一下畢書。對於這個在夢劇場險些上演悲情一幕的年輕人,科林一直保持著獨特的人文關懷。
更何況,這個年輕人是教授的弟子……沒有一名職員能忘卻那位老人。
這家俱樂部從上到下,都欠那位老人一個歐冠冠軍。
“嗨,畢,遲到了。”
科林看著衣冠不整的畢書,遞過去一杯熱氣騰騰的飲料,笑道:“還沒吃早飯吧?”
“嗯,嗯,是啊。”畢書狼吞虎咽地撕扯著速食三明治,接過科林手中的飲料,啜飲了一口,“辛苦你了,科林。”
“沒事。”科林啟動了車子,隨手丟過去一份報紙,“看看吧,畢。”
“唔?”畢書咽下嘴裡的三明治,翻開報紙,不出所料,太陽報。
《阿森納少帥離隊倒計時》。
標題很嚇人,內容更是滿滿當當的一頁紙,配上了加齊迪斯和畢書在飯桌兩端劍拔弩張的圖片。
“昨夜,阿森納CEO加齊迪斯和主教練畢書被拍攝到在倫敦一家豪華餐廳會面。兩人的會面看起來並不和諧,充斥著火藥味。其間,雙方還險些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你妹……畢書暗罵一句無良記者——不過,
他的心思倒是被說中了,他是有打一頓加齊迪斯的興致…… “在阿爾塞納·溫格辭任後,阿森納陷入了劇烈的動蕩期。畢書看起來對重塑球隊束手無策,他們在伊杜納信號公園球場被多特蒙德逼平,又在埃伍德公園球場被布萊克本出人意料地擊敗。”
“阿森納高層看來已經對畢書失去了耐心。在失去了溫格之後,球隊似乎沒有挽留他的門生的意思。據悉,阿森納CEO加齊迪斯正在全歐洲尋找願意接手球隊的主教練,同時,他還在接觸各級雇員,似乎想要重建球隊的權力架構。”
看到這裡,畢書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清洗異己,引入新人,加齊迪斯已經著手玩起這套了?
“畢,有風聲說,球隊高層對我們不滿意。”科林·萊文悶悶地開口,“有人想找我們麻煩——隊醫組,球探組,教練組——過去幾年我們工作上的失誤,正在被某些人揪出來。”
不用想,肯定是加齊迪斯。畢書點點頭,“我明白……科林,放心,只要我還在這裡一天,就不會讓他們打你們的主意。”
科林·萊文苦笑,雖然很感激畢書的信任,但是這個年輕人在俱樂部的聲望和權力,與昔日的教授不可同日而語。或許,他會比自己更早走人呢……
同為溫格帶出來的班底,科林·萊文和教練組的一班成員都保持著融洽的關系,他們本以為會在阿森納俱樂部乾到退休,但這個願望,隨著夢劇場那場二比八,正在成為幻想。
畢書專心地繼續讀報。
“留給畢書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據悉,加齊迪斯留給畢書的時間只剩四周, 如果四周之內球隊還無法扭轉局勢,高層將毫不猶豫地開除畢書。同時,這也是部分球迷的願望,有消息稱,球迷組織將在此後的主場比賽打出反對畢書的標語。”
太陽報的寫手顯然開始了天馬行空的想象,不過他們的瞎掰不是太離譜。這些猜想歪打正著,倒是跟現實情況相符了七八分。
沒有興趣再看下去,畢書把報紙往後座一丟,喝了口熱飲,不無諷刺地自嘲:“不知道我這帥位還能坐多久。”
一旁開著車的科林·萊文沒有搭話,只是輕輕歎息了一聲。
“帥位,帥位……”畢書喃喃道,“果然還是只有勝利才能破局啊。”
“畢,我們會支持你的。”科林·萊文沒頭沒尾地竄出來一句,“我們所有人都願意相信你。”
“為什麽,科林,我有什麽值得你們托付的嗎?”畢書忍不住問。
“因為你有這支球隊的DNA,我們不希望一個外來戶玷汙了這個位置。”科林·萊文的語氣很認真。
“DNA?科林,狹隘了啊。”畢書嘴上說著,腦海裡閃過了一個西班牙男子揉著下巴的畫面……有時候,外來戶的確無法理解球隊的傳統。
在這裡,畢書面對著太多的不信任,也承載了太多的信任。這與他的能力無關,而與他的身份有關。
溫格的門生,阿森納的血統,球隊的主教練。
帥位,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競技上的職位,這是一塊招牌,一個象征,是球隊文化的窗口。
既然如此,帥位便不能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