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徹斯特的冬天很冷。這座鐵灰色的工業城市,總是呈現出一副冷厲而剛硬的氣質。就像它所孕育出來的球隊一樣:鐵血,高傲,不知疲倦。
寒冷的天氣沒能阻擋媒體尋找新聞的熱情。比如媒體,沒事也要找點事情出來。曼徹斯特當地報紙《曼徹斯特晚報》就即將到來的英格蘭足球超級聯賽第二十二輪,曼聯客場挑戰阿森納的比賽,在本地球迷中做了調查。
曼聯的粉絲們對這場比賽很有信心。受訪者中有92%的球迷認為球隊能在酋長球場拿下勝利,剩下8%的球迷並不認為自家球隊會輸,他們只是覺得,打不出8:2那樣的比分,這比賽就跟輸了沒兩樣。
這個賽季,曼聯在弗格森爵士的率領下高歌猛進。英超賽程已經過半,爭冠基本上已經成為了曼徹斯特雙雄的二人轉。
曼聯球迷們迫切地渴望2011-12賽季的英超獎杯能花落曼聯。不只是因為榮耀,更是因為能給那個暴發戶一般的同城死敵一巴掌,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而阿森納……別看昔日死敵這賽季浮浮沉沉的很是精彩,他們到現在都還沒闖入前四。在曼聯球迷眼中,阿森納根本算不上對手。
曼徹斯特,卡靈頓訓練基地。
阿列克斯·弗格森爵士在曼徹斯特冬季的暖陽下站在場邊,注視著球隊訓練。
弗格森已經七十歲了。在足球界,他是毫無疑問的高齡老人了。這些年,爵爺自己也漸漸感到力不從心。數十年的高壓工作讓他的心血管逐漸不堪重負,身體的老化讓他越來越清楚,自己在曼聯教練席的日子行將結束。
回望起自己的紅魔生涯,弗格森覺得,幾乎沒有遺憾了。雖然有那麽多的恩怨情仇,起起落落,但自己為曼聯帶來了榮耀,讓曼聯成為了當之無愧的頂級豪門。
爵爺最後的願望,是在退休前再拿一次聯賽冠軍……當然,如果有歐冠冠軍就更美好了。弗格森更喜歡功成身退的離開方式。
讓弗格森倍感遺憾的是,沒機會再跟老對手阿爾塞納·溫格交手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去年八月份在老特拉福德會打出那樣驚世駭俗的比分,直接摧毀了老對手的信念。
說實在的,年歲漸長的弗格森沒有像年輕時那樣狠戾了。他不再想把子彈打進阿爾塞納·溫格的腦門了,甚至有點想和老對手喝一喝賽後紅酒。
也許是年紀大了,心腸軟了吧。爵爺如是想著。但他心裡更明白,自己會心軟的原因,是阿森納已經配不上和曼聯相比了。
一個已經構不成威脅的對手,自然是可以善意以待的。
“今天的訓練快結束了。”助理教練邁克·惠蘭走到弗格森身邊,“您有什麽話要說嗎?”
“我想問問你,邁克。”弗格森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你覺得我們能贏下阿森納嗎?”
“足球沒有必然,爵爺,這件事你很清楚。”
“呵呵……別打馬虎眼,邁克。我想聽到你的真實想法。”
“無論從情感還是理智角度,我們都更像贏球的那方。”
“嗯。”弗格森點點頭,“邁克,告訴我,你會怎麽對付這支阿森納。”
“就像我和您說過的,爵爺,阿森納現在放棄了他們賴以成名的傳切,采取了兩翼齊飛的簡單進攻方式。”邁克·惠蘭翻開手裡的厚厚筆記本,說道:“他們的打法成功激發了手頭球員的能力,面對中下遊球隊的勝率明顯上升。
” “但你還是認為他們無法擊敗我們?”
“是的,爵爺。首先,看死了范佩西,他們的進攻就被掐死了大半。其次,他們的雙邊後衛是個弱點,而我們的邊路正好很犀利。”
“犀利?”弗格森笑了笑,“你覺得,瓦倫西亞和納尼是犀利的邊翼?”
惠蘭愣了愣。
“邁克,你要記住。”弗格森正色道,“讓我們成功的,從來不是巨星。而是我們的勇猛和活力。”
“而這,正是溫格和他的球隊最欠缺的東西。”
……
一月二十四日,酋長球場,新聞發布廳。
賽前新聞發布會即將召開。
從踏進新聞發布中心的那一刻起,畢書就由衷地感覺到,阿列克斯·弗格森爵士和自己在咖位上的天壤之別。
畢書走進記者們的視線中時,他能讀出來,記者們的目光中是調侃,好奇,輕蔑,以及對八卦新聞的追逐之心。
而弗格森爵士走進記者們的視線時,記者們給予他的是清一色的, 尊敬的目光。
這是對一位馳騁足壇二十余載的教父的尊崇與敬畏。
“爵爺,今天來得挺早啊!”
有相熟的記者與弗格森打招呼。
“呵呵,有禮貌,多給你幾個提問的機會!”
爵爺笑呵呵地回答。
在位置上坐下,弗格森掃了一眼會場,注意到了在角落裡搬了把凳子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的畢書。
這就是阿森納那個菜鳥主教練?
弗格森打量了一眼畢書,多年的識人眼光給他的反饋是,這小子沒有什麽了不得的。
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能坐上英超球隊的教練席了。荒唐。
弗格森立刻挪開了目光,進入了回答問題的狀態。
“爵爺您好,請問您對這場比賽有信心嗎?”
“信心?我的球隊對每一場比賽都勢在必得。”
“爵爺您好,您覺得阿森納本賽季的表現怎麽樣?”
“他們的表現很不錯。呵呵,我希望他們能打進前四。”
“爵爺,請問您對阿森納的新人教練如何評價?”
“他很有能力——我指的是羅賓·范佩西,我很欣賞他的表現。哦?你問的是畢……什麽?他當然是個不錯的新人,因為他激發出了最好的范佩西。”
……
弗格森和記者們的對話就像在聊天一樣,隨意地調侃著他們的對手。
作為一名在足壇沉浮二十年的老教頭,弗格森真的會這樣輕視他的對手嗎?
畢書看著台上談笑風生的弗格森,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