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31日,八月的最後一天。
距離英格蘭夏季轉會窗口截止日,只剩一天多一點了。留給畢書的時間,大約還有四十個小時。
同時,這一天也是畢書就任阿森納新任主教練的第三天。球隊新聞官早就催促過畢書召開一場新聞發布會,全英國的媒體都對這位臨危受命的神秘主帥興趣濃厚。
但畢書第一天裝死,第二天又跑到科爾尼基地埋頭苦幹了一整天,愣是沒給新聞官找到空閑的時間。
第三天,如果畢書再玩失蹤,不知道有多少流言蜚語會找上門來。在新聞官聲色俱厲的要求下,畢書勉為其難地答應在上午出席新聞發布會。
作為球隊的新任主教練,按慣例是要拍攝定妝照,接受官網采訪,召開見面會的。這些流程完全被畢書打亂了,俱樂部工作人員也是一片抓狂。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槍迷刷著球隊的官網和推特,試圖找到新帥的些許痕跡,但兩天過去,這名新教練就像隱形人一樣,令球迷大失所望。
所幸的是,兩天之後,新教練終於肯走流程了。俱樂部媒體人員展現出了令人震驚的高效,在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裡就替畢書安排上了全套流程。
“哢嚓”
攝影師摁下快門,微笑著衝前方的畢書比了個OK的手勢。
畢書放松了一下因維持微笑太久而微微僵硬的臉頰,忍不住又在松軟的草皮上踏了幾步。
酋長球場,啟用於2006-2007賽季的阿森納新主場,可以容納六萬余人同時觀賽。它繼承了沉澱著槍手靈魂的海布裡球場,成為阿森納新的陣地。
畢書無數次在屏幕前參觀過這座球場,也無數次夢想過能親自來酋長球場朝聖。他萬萬想不到,夢想竟然是這樣實現的。
此時此刻,自己是這座球場的主人。
今天的畢書,西裝革履,皮鞋鋥亮。胸口的紅色領帶在潔白襯衫的映襯下格外亮眼。
背後是壯觀的酋長球場看台,天空是難得一見的湛藍,一身正裝、面帶微笑的畢書,留下了他在阿森納主教練位置上的第一張定妝照。
“OK,畢,我們再換幾個地方……”攝影師招呼著畢書,去球場的各個角落留下自己的影像。
跟隨著攝影師穿梭在酋長球場,畢書的小心臟裡波瀾壯闊。在一個個最能代表阿森納的標志物前留下微笑的畢書,恍然如夢。
這座靜謐的球場在畢書的感知中並不靜謐,他仿佛聽到了赫伯特·查普曼的咆哮,看到了托尼·亞當斯的飛鏟,冰王子的優美舞蹈如在眼前,教授的黯然神傷也印記猶存。
當畢書圍著紅白配色的圍巾,面向寬廣的草皮張開雙臂時,沒人知道,他都快要哭出來了。
我真的能帶領這家偉大的俱樂部,繼續前進嗎?
雖然依舊心中打鼓,但畢書明白,無論如何,自己都已經在球隊的隊史上留下了一筆。
至於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又有誰能預料呢?
完成了定妝照的拍攝之後,俱樂部官網的媒體人員對畢書進行了一番簡短的訪談,氣氛和諧,其樂融融。
隨後,上午十點整,在新聞官的引領下,畢書走進了酋長球場的媒體中心。在這裡,他將第一次在人生中面對新聞媒體的狂轟濫炸。
略帶不安地落座,背後是阿森納隊徽和讚助商LOGO混合排布的幕布,前方是整整齊齊一屋子的記者和長槍短炮,
正充滿期待地等著新聞官宣布發布會開始。 這陣仗,咱就沒見過啊。
畢書緊張地想吞口唾沫,卻發現口乾舌燥,連唾沫都沒了。隻好強裝鎮定,一臉冷峻地瞪著對面的牆壁。
新聞官在嘮叨些什麽,畢書根本沒有反應。就聽見新聞官最後說了句什麽,面前嘩啦啦舉手舉起了一片。
“《442(ForFourTwo)》。”一名面色潮紅,激情澎湃的記者興奮地站了起來,深深為獲得了第一個提問的機會而感到驕傲。
“你好,畢書先生。我想提的第一個問題是,此刻作為阿森納的主教練坐在這裡,您的心情怎麽樣?”
什麽狗屁問題,我該怎麽回答?我很開心?我很緊張?我很想罵髒話?你當我是小孩子嗎?
畢書一番胡思亂想,總算勉強把注意力集中,說道:“我很高興有機會坐在這裡,我從小就是阿森納球迷,這支球隊陪伴我度過了我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大部分的歲月……我很開心能領導這支球隊,是的,我為之驕傲。”
呼……一邊的新聞官輕輕松了口氣,這個菜鳥主教練可算沒出什麽岔子。
“《天空體育(Sky Sports)》。你好,畢書先生。”下一個提問的記者禮貌地問道,“首先恭喜您接任了阿森納主教練一職。球隊現在正面臨著極大的困難,請問您有壓力嗎?您有信心帶領球隊走出困境嗎?”
“壓力無處不在,我能做的只是處理好壓力,我很擅長這個……此外,我相信我將帶領球隊走出困境,我很有信心。”畢書不鹹不淡地說著套話,耍耍嘴皮子誰不會啊?
“《BBC》。畢書先生,請問您奉行的是怎樣的戰術哲學?阿森納會迫於現實選擇更加功利的打法嗎?”
“不,不可能。我信奉球隊一直以來的價值觀,我們要打漂亮的足球,我們可以兼顧美麗與勝利……是的,我痛恨一比零,我痛恨醜陋的三分。”
“《倫敦標準晚報》。畢書先生,請問您對現有的陣容滿意嗎?球隊是否會在最後兩天運作轉會?”
“我對現在的陣容很滿意……轉會?如果有適合的目標,我們會出手的,如果沒有,我們現有的陣容依然有強大的戰鬥力。”畢書繼續信口說廢話,小報還想從我這裡套新聞?想得美……
媒體的熱情十分高漲,一個接一個問題接二連三地拋向畢書。在習慣了媒體的發問節奏後,畢書應付地越發得心應手了。
畢竟上輩子也在格子間裡應付過刁鑽的客戶,吝嗇的老板,狡猾的同事,對付對付你們這幫寫字的還真不在話下。
就連站在一邊的新聞官也有點發懵,這老油條一樣的回答,不像一個菜鳥的風格啊。
最後一個問題,在依然熱情煥發的各路媒體中糾結幾秒後,新聞官把這個機會交給了《泰晤士報》。
“《泰晤士報》。畢書先生,最後一個問題:請問您對本賽季的戰績目標是什麽?”
畢書本可以選擇“我們會竭盡所能,爭取力所能及的錦標”這種擦邊球的套話來回答,但他猶豫了一下。
原因很簡單,他知道,這個問題,是所以關心阿森納的人,真正關注的問題。
你到底想帶領這支球隊贏得什麽?
無論是球迷,還是球員,哪怕是身邊的工作人員,教練員,都想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自己該怎麽回答呢?理智地說,這支球隊的實力在前四的邊緣,甚至更低,爭冠希望渺茫。
但是如果自己實誠地把目標定在第四,畢書擔心,整支球隊從上到下就會失去心氣,面對強敵時會失去搏命的勇氣。
把底限透露出去,最後的結果一般會突破底限。
媒體中心靜悄悄,所有人都在等待畢書的回答。這個對答如流的主教練,怎麽在這個問題上卡了殼?
“我們永遠保持對冠軍的饑渴。”
最終,畢書還是留下了一句模棱兩可的回答。
真希望能豪氣乾雲地衝著媒體吼一句“老子非冠軍不要!”啊……畢書不無遺憾地想著。
新聞發布會總算是平穩的結束了,媒體們滿載而歸,準備字斟句酌地解讀出一些大新聞來佔據明天的頭版,而阿森納工作人員還得回去加班,把新任主教練的定妝照和采訪掛上官網。
至於畢書,一結束新聞發布會,他就迫不及待地衝進了自己在酋長球場的辦公室。
一寸光陰一寸金,阿森納必須在最後時刻在轉會市場上發起衝刺,時不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