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眼，宿醉的鈍痛撞擊著大腦。眼前是一片被淚水和眼屎混合的模糊，酸痛從身體的各個角落反饋給神經。

　　“啊……”

　　畢書輕微地呻吟了一聲，艱難地支起了自己的身子。陽光從窗戶灑進房間，他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四周靜謐，只有搖曳的樹影在被褥上婆娑。

　　寧靜而安詳。

　　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磕磕絆絆地混合，重構。

　　那個酒吧。那個夜晚。那個女孩。在畢書的視野中，慢慢浮現。

　　“那……不是一個夢?”

　　有些發怔地拍了拍自己的臉，有點燙，但是貨真價實的痛。畢書緊張兮兮地掀開被子，嗯，被子裡沒有藏著第二個人……

　　跳下床鋪，腳步虛浮地打開臥室門，客廳裡還耷拉著花花綠綠的燈管和聖誕樹，在明亮的房間中有氣無力地發著光。

　　聖誕節，他確實不是獨自度過的。

　　可是……她呢?

　　畢書的視線四下搜尋，最後停留在了茶幾上。自己的手機，那部蘋果6，在陽光下安靜地躺在自己眼前。就是這台手機，第一次接收到了Ivy的短信。

　　匆忙打開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新消息提醒讓畢書沒來由地松了一口氣。

　　“這麽容易就喝醉了?”

　　“把你扛回公寓，可累死我了。”

　　“不要來找我。做好你自己。這個賽季，大有可為呢。”

　　沒有其他消息了。

　　不知道是悵然若失還是其他什麽情緒，畢書茫然地關上手機，閉上雙眼，一頭扎倒在沙發上，等著一名主教練的理智與思想回到自己的靈魂中來。

　　而不是一個流落異界的手足無措的家夥。

　　……

　　把這個本該發生些什麽最後卻什麽也沒發生的夜晚拋在腦後，累積已久的聖誕氣氛達到了頂峰。

　　不過英超的職業足球運動員們可沒有享受聖誕節的福氣。為了讓廣大球迷能在節日還有球看，英足總很貼心地安排了英超聖誕大戰。

　　阿森納的運氣不錯，他們的比賽被安排在十二月二十七日。切爾西、利物浦、曼聯和曼城就沒這麽好運了，他們的比賽全都在十二月二十六日。

　　多休息了一天並沒有讓阿森納打出砍瓜切菜的氣勢。英超第十八輪的比賽，主場作戰的阿森納氣勢萎靡，一副還沒從聖誕節緩過來的樣子。

　　面對為了保級如狼似虎的狼隊，阿森納在自家主場魂不守舍，後防線集體夢遊。費勁千辛萬苦，才在終場前由范佩西打進一球，一比一艱難逼平狼隊。

　　這不是一件好事。聖誕賽程是一個賽季最魔鬼賽程的開端。下一年的前三個月，對於沒有冬歇期的英超來說，是每一支球隊最危險的時刻。

　　經歷了半個賽季的角逐，球員們的生理和心理都達到了一個節點。傷病潮，突然而至的戰績崩盤，大都是在這個時刻開始。

　　賽季中期是一支球隊最容易失控的時段。畢書，作為一個菜鳥教練，雖然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上任初期，中期卻是必須打起精神來應付的了。

　　現在，他只能期盼球隊的健康狀況多撐一陣子，不要像記憶中那樣，每到新年就來一波傷病潮。

　　僅僅三天之後，十二月三十一日，阿森納將迎戰女王公園巡遊者。

　　賽程安排得不可謂不好。相對孱弱的對手讓阿森納在艱難時刻可以稍作喘息，但球隊的狀態就像約好了似的，和寒冷的天氣一樣越來越差。

　　一比零。又是依靠范佩西的靈光乍現，阿森納險勝女王公園巡遊者。這是價值連城的三分。

　　球隊在積分榜上的排名，終於在二零一一年的最後一天，重新嘗到了前四的滋味。

　　這半個賽季裡，羅賓·范佩西是當之無愧的MVP。甚至在全英超的范圍裡，范佩西都是最耀眼的明星。

　　幾乎每一場比賽，范佩西都會有進球入帳。他就像是無法限制一般，依靠並不佔優的身體，在英超各隊的肌肉棒子後衛群裡閃轉騰挪，射進了一個又一個進球。

　　他的跑位和射術已臻化境。他能鬼魅一般出現在恰到好處的位置，可以輕而易舉地一腳觸球完成射門，甚至可以成為禁區支點，為隊友創造機會。

　　從羅賓·范佩西身上，人們看到了昔日那些偉大的阿森納傳奇的影子。阿森納從來不缺傳奇前鋒，范佩西，看起來將成為下一個亨利，或者博格坎普。

　　但是對范佩西的依賴是阿森納巨大的隱憂。一旦范佩西不在場上，阿森納的進攻就火力銳減。只有范佩西，才能激活阿森納的其他進攻球員。

　　畢書當然不能一下子找到另一個范佩西和他輪換，但是即將到來的冬季轉會窗口中，尋找替補前鋒是擺在最上面的頭號大事。

　　比如現在，阿森納的兩名球探弗朗西斯·卡吉高和史蒂夫·羅利，就坐在酋長球場畢書辦公室的一台電視機前， 沉默地看著電視上播放的錄像。

　　“畢……”出生於西班牙的卡吉高指了指屏幕，“你的意思是，這名球員，會成為我們日後的明星球員?”

　　屏幕上的錄像很模糊。二零一一年的攝像技術並不出色，一片綠色之中只能看到模糊的球員身影在跟隨著皮球運動。

　　如果你看上半個小時，你會發現畢書指的到底是誰。阿森納在法國的球探網絡費勁千辛萬苦才按照畢書的要求找全了這名球員出現的比賽。

　　他在場上的存在感並不明顯，鏡頭很多次沒有瞄準他。寥寥無幾的高光時刻裡，他唯一能給人留下印象的或許只有還算不錯的奔跑速度了。

　　“速度很快的一名球員，出場了十次，打進了三個進球，還有兩次助攻。”

　　畢書翻了翻手裡的材料，說道:“數據不出彩。哪怕面對法甲的後衛，也沒有碾壓性的優勢。身體也不算很強壯。”

　　“沒錯……”卡吉高揉了揉眼角，“但是，畢，你特地讓我們來觀察他，不只是想告訴我們他毫無潛力吧?”

　　“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要我說……”卡吉高遲疑了一下，“這是個有趣的球員。他不像他看起來那麽弱。”

　　“是的，弗蘭西斯說的沒錯。”一直沒有出聲的史蒂夫·羅利也說道，“如果只是隨便看看，我會忽略掉這名球員。但是，仔細研究的話……”

　　羅利和卡吉高以及畢書對望一眼，道:“他有一種特質，一種後天很難學會的特質。”

　　“他有獵手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