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的那個秋天,在很多人的記憶裡,是一個個平平無奇的秋天。
北半球即將度過深秋,進入凜冬。漸漸變得寒冷的天氣只是造成了一些小小的手忙腳亂,人們在生活的洪流中依舊各自安居,憧憬著日益走近的聖誕節,憧憬著即將到來的二零一二年。
那個秋天,萬事如常。
但那個秋天,對於一些人來說,又是那麽不同尋常。
北倫敦的一間咖啡館裡,畢書抿了抿瓷杯中的熱咖啡,品味著滾燙的醇香,心中好奇地想著,自己什麽時候也有了這個喝咖啡的習慣……
大概是這具身軀原先主人的習慣吧。繼承了他那麽多的記憶與知識,再繼承一些小習慣也無可厚非。
從玻璃窗往外望去,咖啡館外的遮陽傘和桌椅因為越刮越冷的寒風已經收進屋內。在其中的某一張桌椅上,有過畢書和那位神秘的Ivy的身影。
距離那個風和日麗的午後過去一個多月了,倫敦也從初秋走到了深秋。Ivy再也沒有出現過,畢書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畢書了。
那時的畢書,手足無措地面對著超乎他想象的局面。現在的畢書,已經逐漸習慣了自己的角色。甚至於,他已經能在斯坦福橋享受球迷的歡呼了。
他所帶領的球隊也不再是那支在老特拉福德瀕臨崩潰的球隊了。一場場比賽沒有擊垮槍手們,而是淬煉了這支步履蹣跚的球隊。
羅賓·范佩西在單箭頭的位置上越來越展示出偉大前鋒的氣質,米克爾·阿爾特塔從創造力貧瘠的前腰轉變為了一名進退有度的節拍器球員,其他球員也逐漸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阿森納,從再也撐不起華麗傳切打法的殘破球隊,轉型為一支保持了技術流優點的實用主義球隊。他們失去了不少浪漫的氣息,兩翼齊飛替代了傳切滲透,簡單直接替代了花團錦簇——但他們開始贏球了。
如果說炎炎夏日對槍手來說是一場噩夢,那麽秋天,是他們走出陰影的季節。從現在到下一個秋天,槍手們有可能會趨於平庸,但也有可能會走向新的巔峰。
事在人為。
那個秋天,無論是對畢書,還是對阿森納,都不是一個平凡的秋天。許多年後,當人們重新翻開球隊隊史,或許會驚異地發現,一切,竟都始於那個秋天。
……
尼克摩挲著球迷服上的阿森納隊徽,腦海中還浮現著斯坦福橋的盛景。
太爽了!尼克只要一想起來,就止不住的激動。
落後,追平,落後,追平……然後逆轉,獲勝!有多久,阿森納沒有在強硬對手的地盤上打出過這麽硬氣的表現了!
做阿森納的球迷,是尼克的家族傳統。
尼克的爺爺是阿森納鐵杆粉絲,尼克的爸爸是阿森納鐵杆粉絲,尼克的孩子也在成為一名阿森納鐵杆粉絲的道路上……雖然他才三歲。
阿森納戰勝切爾西的比賽過後,尼克和他頭髮花白的老爹開了瓶珍藏紅酒,慶祝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看到阿森納拿冠軍啊……”酒過三巡,尼克老爹不無惆悵地歎息道:
“我上一次看到球隊奪冠……已經有五年還六年了吧?我已經不年輕啦……”
“我們會拿冠軍的。”尼克輕輕地說,“那一天會來的,會很快到來的。”
“希望你是對的。”尼克老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我們再乾一杯!這麽暢快的比賽,
不多喝幾杯,太可惜了!” 那個秋天,尼克父子好好喝了一杯。因為他們有一個值得好好喝一杯的理由。
……
“恭喜您,老師,阿森納贏得很漂亮!”
注視著面前一臉天真無邪的孩子,阿瑟皺了皺眉頭,狐疑地說:“羅恩先生,你不會想說,你的作業又沒做吧?”
孩子沒說話,笑得很燦爛。
“你小子……”
阿瑟作勢要拍他腦袋,但孩子機敏地閃開了,露出了一個鬼臉。
“你不會懲罰我的對吧,老師?”
“啊……”
阿瑟無奈地歎了口氣,“被你發現了,小鬼。回去補上。然後……”
他翹了個二郎腿,“讓無聊的教材見鬼去吧……現在,我來教教你們,一個人需要哪些優良品質:團結,奮鬥,不屈……我們就拿乾掉切爾西的那場比賽來舉個例子。”
教室裡的氣氛越發地熱烈,孩子們早就習慣了他們的阿瑟老師拿阿森納說事。潛移默化的,孩子們對和這支球隊有關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
足球的種子,就是在這樣的時刻播撒下的。
愉悅的上課時間在阿瑟和孩子們的熱烈交談中流過。傍晚時分,望著空空蕩蕩的教室,阿瑟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
“教教書,看看球,生活美好,哈哈……”
“我可不覺得美好,教師先生。”
“嗯?”阿瑟一怔,抬頭。教室門口站著一位年輕的女老師。
精心打理的卷發,精致的妝容,一絲不苟的著裝,還有那副永遠掛在臉上的故作正經的書卷氣……是那種最無聊的女同事了。阿瑟心想。
“瓊斯女士,我——我有打擾你嗎?”
“沒有。但是,阿斯沃什先生,我必須嚴肅地提醒你,不要在課堂上講無關緊要的東西了。”
“這是我的教學方式,瓊斯女士。我相信這能讓孩子們學到枯燥的課本上學不到的東西。”
“你說的是二十二個人去搶一個髒兮兮的皮球嗎?”
“無意冒犯,瓊斯女士。但你真的需要去認識一下這項運動,這會讓你顯得不這麽刻薄。”
“哼……老師不是這麽當的。”
“祝你成為一名優秀的教師,瓊斯女士——明天見。”
唐娜·瓊斯氣鼓鼓地轉身離開,在她看來,這個邋遢的同事真是不可理喻……為什麽這種足球瘋子能夠進入學校這麽高雅的場合?
望著女教師氣衝衝遠去的背影,阿瑟喃喃地道:“說實在的,你需要認真看場球……”
那個秋天,阿瑟`阿斯沃什還是一隻單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