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零染怔怔然。
他竟如此為他們籌謀!
在眾人眼中,此行是個絕好的立功的機會,有朝廷豐厚的賑災物資源源不斷的送過去,再膿包的人也能做好賑災諸事。
而災民得到了安撫,自然不會再生亂,太子的安危也就無虞了,隨行的將領侍衛,說是白撿功勞也不為過。
且又能在太子面前展現能力,給自身建立功勳,好處良多。
可前世燕柒並不知前世的事情,自然預估不到潛在的危險。
他只是把能想到的,能爭取到的好處都送給了兄長。
此時此刻竟還一本正經的教她黨附,若被皇上知道,怕是要氣吐血了。
薑零染看著他坦誠的眉眼,心底的怒氣像是扎了針的魚鰾一般泄了個乾淨。
而原本燃著怒火的地方變成了一汪酒泉,熱鬧的心血哄熱了酒,酒霧暈騰出來,使她整個人都熏熏然。
燕柒看她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瞧,道“你若還是擔心你兄長,我回去就叮囑兩湖地區的商行管事,讓他們暗中照應著。”
薑零染回神垂下了眼睫,蓋住了眸中收斂不住的喧囂情緒,淡聲道“不用。”
前世燕辜能得手,完全是出其不意。
現如今兄長有了防備,燕辜再想成功,可就難了。
燕柒聽她冷冰冰的語調,明白這次把她氣的不輕。
心疼又愧疚,手指沿著桌沿,慢蹭蹭的捏起她袖子一角兒,輕輕的拽了拽,低聲道“我下次不敢了,你就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薑零染看他這做派,後脊背都酥的起了顫栗。
誰能想象世人口中漠然冷傲,生人勿進,睚眥必報的男人此刻正扭捏的扯著她的袖子!
她簡直沒眼看他,耳朵上的溫度越發的灼燙。
冷著臉奪回袖子,羞憤道“你走,趕緊走!”
“不然等文叔來,我就讓他把你捆起來,送去京兆府治罪!”
燕柒手指空空,指腹懷念的摩挲著,聞言委屈巴巴低垂著的眼角微微斜飛起,一個糅雜著寵溺與縱容的目光投過去,唇角一勾,輕聲漫語道“你真就舍得?”
薑零染覺得他的聲音太過粘耳朵。
看不得他這小人得志的模樣,可又束手無策,胸腔裡憋了一口氣散不出。
燕柒看她滾圓的眼睛,笑的更是得意。
掃見了桌上敞開放著的帳本,眉間微皺,道“你帳上就剩這點銀子了?”說著拿起了帳本子隨意翻看了幾頁。
他的話是先於他的動作問出的。
而這帳本在他的角度是反放著的,且密密麻麻的一整張都是字兒,他隻掃了一眼便知道了她帳上有多少銀子?!
薑零染心中驚歎他看帳的本領,又看他眉頭擰的死緊,臉上說不出是難過還是疼惜。
抽走他手裡的帳本子,合上,壓在一摞書下面,道“自是比不過柒公子財大氣粗的。”
燕柒好笑道“幹嘛刺兒我?”
薑零染看他一眼,道“你走不走?”
燕柒耍起了無賴,直接了當道“不走,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信他的話才是有毛病!薑零染繞過書桌,推著他往外走。
兩隻柔軟如棉的手掌貼在燕柒的蝴蝶骨上,隔著單薄的夏衫他甚至能感到她的掌溫。
依著她的力道想要推動他著實不太可能,可他卻順著她的力道往外走,邊走邊問道“你那玉雕已經出手了?”
薑零染點頭。
又想到他看不到自己點頭,“嗯”了一聲。
將到門口,燕柒伸手扣住門框,扭頭看她道“你以後再出手什麽好貨,通知我一聲兒,我保準比你那老主顧要厚道。
”外間的燈燭被廂竹熄了兩盞,不夠亮堂,映的他在昏影兒裡的臉越發的柔和。薑零染看了一眼,垂下了眼睫,道“說完了?”
燕柒看她睫毛顫啊顫的,心尖尖都癢了起來。
搖了搖頭,啞然道“沒。”
薑零染忍不住抬眼看他,疑惑道“你還有什麽沒說的?”
燕柒微微板正了身子,看著她道“我這兩日要在商行籌措災銀,可能沒辦法來看你。”
薑零染聽得皺眉“可戶部不是說已經收到了你的兩百萬賑災銀子?”
燕柒笑道“我只是許了話而已。縱是我,一時之間也難籌出那麽多銀子的,需要從各地調過來。”
薑零染點了點頭。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前世他被燕辜吸乾血肉,商行隕落。
而他在宮宴上,用一雙幽深清冷的眼,高舉著手裡的酒杯,說謝皇上賞。
他一直都是叫四哥的,那個時候他的心情究竟是如何的,不親身體會,怕是難以意會分毫。
燕柒看她蹙眉,沒忍住,伸出手指點在她兩眉間,壓平皺褶道“皺什麽眉頭啊?”
薑零染驚了下, 瞬間往後退了一步,瞪著眼看著他“你幹什麽!”
燕柒看她如臨大敵,笑了笑,矮下身,伸著臉湊過去“要不你摸回來?算做扯平!”
薑零染咬牙,這是個什麽人!!
忍著一巴掌打過去的衝動,推著他邁過門檻,“哐”的關上了門。
雖然財力微薄,但薑零染還是湊出了兩萬兩銀子,讓文叔送去戶部捐。
文叔捏著銀票,不解道“戶部如今有官員接收捐銀的嗎?”
薑零染被問的一愕,道“應該有吧?要不燕柒怎麽捐的?”
文叔聽得恍然,點頭道“那我這就過去。”
文叔走後,薑零染怔怔坐了會兒,不禁想,燕柒捐的銀子必然是直接告訴皇上了的,而後再由皇上吩咐給戶部。
怕是真像文叔所說的,戶部並沒有專門接收捐銀的官員。
文叔這一遭不會白走了吧?!
此時戶部上下正忙的腳不沾地。
燕柒也在此。
負責與他接洽的是戶部的巡官石阡。
想來是頗受秦明浩重視的,小小年紀,小小官職便能取薑冼木而代之,負責起了兩湖的賑災物資。
不過,想到薑冼木腐臭的人品,不受秦明浩待見實屬正常。
石阡手裡捏著燕柒拿來的物資錄目,察覺到他帶有審視味道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禁心中打鼓,回想自己剛剛的言行,難道有什麽不妥之處?
忽的聽到有人叩門,石阡緊繃的神經頓時松緩,頗有些感激的看向門內外的小吏,道“什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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