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零染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吩咐道:“給文叔傳個話,不要因為大雨就懈怠了巡夜。”
青玉點頭應下,去傳話了。
廂竹已經盡量的把傘撐在薑零染的頭上,可從府門口到汀蘭苑短短的一段路,薑零染還是淋得不輕。
廂竹唯恐她著了寒,忙拉著她換衣服。
薑零染套上外衫,低頭系著腰間的帶子,聽廂竹抱怨道:“這雨這麽大,隔壁家應該不會再拆東西了吧?”
薑零染道:“他們動靜也不大,沒吵到我。”
“您一向淺眠,前兩日不是還吵醒了?”廂竹皺眉道:“這只聽到他們日夜的拆砸東西,卻不見有人出來,怪滲人的。”
薑零染笑了笑:“確實有些神秘。”
青玉進來稟道:“姑娘,孟致沛在府門口,要見您。”
薑零染淡聲道:“想必是為了曾大的事情來的。可有鬧事?”
青玉搖頭:“這次倒是十分的客氣,他還問姑娘的安呢。”
薑零染輕笑一聲,有嘲諷的味道。
廂竹拿出一雙在房間裡穿的軟底的繡鞋擺在薑零染腳邊,道:“姑娘要見嗎?”
薑零染搖了搖頭。
廂竹便衝外面道:“姑娘不見,打發走吧。”
青玉聽著應是退了出去。
薑零染脫了鞋,發現襪子也濕了,道:“廂竹,給我拿雙襪子來。”
廂竹皺了皺眉道:“姑娘稍等等,我去準備熱水,您泡泡腳,驅驅濕氣。”
薑零染笑她大驚小怪:“哪裡這麽嬌氣了。”
自從上次小產後,薑零染就格外的怕冷,廂竹不敢大意,道:“您別嫌麻煩,奴婢去去就來。”
薑零染叫她不住,無奈歎了口氣,道:“泡腳不急,你換了衣服再來。”
廂竹應下,出了門。
雨聲淅瀝,薑零染坐了會兒便覺得無聊,隨手拿起床邊小幾上的書看了起來。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又合上。
她翻了一頁,慍怒道:“這麽快就回來了?是不是沒換衣服啊?那我可不泡腳了。”
沒人應她。
她疑惑的抬頭,就看外間與內室的隔斷處的珠簾外斜靠著一人。
一襲墨衣,身姿筆挺,有些消瘦。
隱在珠簾後,笑意繚繚。
竟是燕柒!
薑零染驚道:“你你怎麽進來的!”
燕柒的目光在她白皙小巧的腳上流轉著,抿了抿笑,低聲問道:“地上不涼嗎?”
薑零染這才想到還光著腳,“呀”了一聲蹦到了床榻上,揪著被子蓋住了腳,慌亂無措道:“你你你給我出去!”
燕柒笑著去了外間。
薑零染聽著他壓在嗓子眼裡的低低的笑聲,臉上蹭的就紅了個透,暗罵一聲混蛋,急忙忙的找襪子穿。
燕柒等了會兒,聽到珠簾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便知是她出來了,移目看著內室的方向。
臉頰,耳朵都紅的可愛。
眸光氣惱,垂在身側的手松松的捏著拳,看著又有些可憐。
薑零染走出來,就看他坐在窗下的搖椅上,悠哉悠哉。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進來的?院子裡沒巡夜的嗎?”
燕柒道:“你還不知道我,翻牆的技藝早已是爐火純青,就是你兄長在,也發現不了我。”
這是令人驕傲的事情嗎?!
值得他得意洋洋的炫耀!
薑零染擰眉沒好氣道:“你到底來幹什麽的!”
燕柒眨了眨眼,手指指了指窗外,道:“下雨了。”
薑零染順著他的手指聽了他語聲,茫然反問:“所以呢?”
燕柒咧嘴一笑:“雨聲太大,吵得睡不著覺,
便來找你說說話。”“你!”薑零染語噎,扶額一陣,盡量平緩著聲音道:“我沒空,你趕緊走!”
燕柒半坐起身,眯眼瞧著她,嘴角帶了些不真切的笑,音調輕薄如霧,涼涼的:“為什麽沒空?莫不是要見孟致沛?”
薑零染不知他這是什麽思維,挑眉氣道:“胡說八道,我為什麽要見他。”
燕柒唇角笑意加深,眸光回暖,舒服的靠在椅子裡,晃了晃道:“那你為什麽沒空?”
他是傻的不成?聽不出這是攆他走的說辭嗎?薑零染閉了閉眼,壓下心裡的急躁:“我有空!”
“可我不想和你說話,你趕緊離開我這。”
今日可是文叔負責守夜,若是察覺到他來了,兄長哪裡她真不知道怎能交代。
再者,兄長本就不喜歡他,若再知道他深夜翻牆越院的來,更是要恨他一輩子了。
“雨這麽了,你怎麽狠心趕我走?”他乾脆的翻了個身,側躺著,單手支起頭,眸光哀怨道:“為了來看你,我差點折了手臂。”說著舉起另一隻手掌給她看。
掌心裡一道暗紅的血道子,他這一抬手,血跡甚至還在流淌。
薑零染頓時擰起了眉,上前兩步急道:“這怎麽傷的啊?你怎麽還沒事兒人一樣!”
燕柒的神色更可憐了:“你家這牆不如寶山時好翻,加上下雨,太滑了,我就摔了。”
“就摔在你院子裡的那一片雜石上。”
說著還可憐兮兮的抖了抖衣服:“你看,一身的泥。”
薑零染張了張嘴,沒發出聲兒來。
轉身進了內室,片刻又出來,拿著金瘡藥,遞給他道:“你快上點藥。”
燕柒翻身坐起,微仰著頭看著她,眉頭輕挑著,手遞過去:“你幫我。”
薑零染怎會不知他打的什麽心思,瓶子撂在他身上,道:“那我去叫廂竹來,你等等。”
燕柒眉頭一落,道:“算了,我還是自己來吧。”說著揪起沾了泥水的袍角去擦掌心的傷口。
薑零染看的揪心:“你到底會不會啊?”
“你這衣服都是髒的,這麽擦對傷口的愈合沒一點好處。”
燕柒手上沒停,不在意道:“反正死不了。”
薑零染看他手勁之大,竟有要撕裂傷口的意思,急的抓住他的手道:“你快別擦了,血流的更多了。”
燕柒一隻手撐在身後,受傷的手任她抓著,仰面,笑的邪肆又無奈道:“看你,不幫我,我做了你又不放心,你可真糾結。”
薑零染瞪著他道:“我看你就是個傻子!傷口都不會處理。”說著從桌上抓起一塊帕子甩在他身上:“用這個,輕輕的擦。”
燕柒垂眼看著落在胸口的帕子,又看著她道:“誰的?”
薑零染咬牙道:“你還挑三揀四?”
燕柒眼睛裡染了笑意,只是問:“誰的?”
薑零染看了眼帕子,抿起了唇。
糟了。
是她的,且用過了。
“那個,這塊髒了,我換一塊乾淨的。”說著就要去捏走。
卻被燕柒先一步抓在手裡:“沒關系,我就用這塊了。”說著看她道:“有細棉布嗎?我包扎一下。”
薑零染點頭,轉身又進去拿了一塊細棉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