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儀不知這些。
梳妝台前端坐著,娉婷和知霜正一左一右的敷粉描眉。
看著滿當當的四個首飾盒子,她臉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這都是這些日子她衝孟致沛討要來的。
從匣子裡挑出一隻白玉鐲子,套在了手腕上。
端詳了片刻,覺得太過素淨,與她這一襲撒了金粉的玫瑰茜紅色繡海棠的衣裙不相襯,而後換了個赤金累絲連珠紋的鐲子,這才滿意點頭。
瞥見鏡中二人一臉木然晦氣的樣子,冷聲道:“今日是我露臉的大日子,仔細著些,不然,我扒了你們的皮。”
自打那次鄭清儀一打二後,娉婷和知霜便有些怕她,聞言凜然點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小半個時辰後,鄭清儀通身富貴的站在了人前。
面對眾人的打量,她矜貴的揚起了下巴,眉眼睥睨的掃視一圈。
作為宴會的正主,她精心準備的不止衣著,還有致詞。
等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她身上後,她心生得志,微微一頷首,張口剛要說,衣領卻倏的收緊,背後一股子大力氣拖著她往外走。
鄭清儀大驚失色,營造出雍容富貴之態全無,倉踉倒退間鞋子還掉了一隻,她又怒又驚:“是誰!”
沒人回應她。
一路到了偏院,宋媽媽狠狠一摜,推開了鄭清儀。
鄭清儀這才知道是誰背後作怪,咬牙大罵:“你這該死的婆子,竟敢以下犯上,看我不宰了你!”說著拔了頭上的金釵,衝著宋媽媽就要扎去。
宋媽媽在侯府呆了大半輩子,豈能折在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手裡?
眼明手快,輪著胳膊一擋,反手就給了一個巴掌。
鄭清儀被打翻在地,懵怔又震驚。
宋媽媽走到鄭清儀面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冷哼道:“鄭姨娘好大的膽子,這樣的場合你也敢放肆?也不瞧瞧夠不夠格!”
薑零染不在府,最有資格出面招待的人是老侯夫人。
而這個時候鄭清儀偷偷跑出來,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定然誤以為她已經能行使女主人的權利了?
京城裡對孟致沛抬舉鄭清儀本就說辭頗多,若再傳出這個,更是雪上加霜了!
鄭清儀捂著臉站起身。
目光銳利且毫不退縮的與宋媽媽對視。
胸口劇烈起伏,她壓著波濤怒意,磨牙狠聲道:“這宴會是為我舉辦的,我為何參加不得?”
“反倒是你,仗著老侯夫人的寵信,竟敢奴大欺主!”
“我一定會告訴侯爺的!”
宋媽媽絲毫不懼,笑意譏諷:“真當自己是姨娘了?不自量力的下賤貨色!”說完朝地上啐了口。
侯門似海!鄭清儀自知身份低,也知道進了侯府必然會遭遇捧高踩低,陽奉陰違,欺辱慢待等情況。
若是一味的退讓,得到的定然是更慘無人道的欺壓,所以她一早就做好了強勢反擊的準備。
聽著宋媽媽的辱罵,她一個箭步就撲了上去。
宋媽媽不防備,被撲了個正著。
二人滾做一團。
鄭清儀佔了出其不意的好處,成功的壓製了宋媽媽。
有仇報仇,雙手不留余地的朝著宋媽媽臉上招呼,口裡也沒停,把剛剛得的難聽話盡數還了回去。
宋媽媽活了大半輩子也沒吃過這樣的虧,氣的咬牙切齒!
一個折身就把人掀翻下去,撿起地上的金釵朝她的胳膊上就狠扎了下去,
接連幾下,鄭清儀疼的嘶嚎大哭。 宋媽媽這才覺得松了口氣。
忌憚著她有孕在身,且孟致沛晚上離不得她,也不敢太過分。
鄭清儀不是吃虧的主兒,見武力不敵,立刻捂著肚子哀嚎起來:“我的肚子...快去找老侯夫人來,她的金孫要被這惡毒婆子打死了...。”
宋媽媽冷笑一陣,在她面前玩起聊齋了。
她雖然動了手,可都避開了鄭清儀的肚子,防的就是她這一套。
再說,孟致沛夜夜折騰,這胎都沒事,可見是坐穩了的。
“娉婷,給鄭姨娘請大夫來!”說著撫了撫微亂的發髻,慢條斯理的叮囑道:“鄭姨娘身上不爽利,這兩日就勸著侯爺別處就寢吧。”
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娉婷和知霜膽顫心驚的應下。
這幾日,鄭清儀予那幾個通房的關系宛如針尖對麥芒,一日都不消停。
可若真論起來,到底是鄭清儀佔了上風。
這若是被關上幾日,那幾個通房還不翻了天?鄭清儀若吃了敗果,受苦的不還是她們房裡伺候的?
娉婷和知霜滿心苦澀,相互對視一眼,幾乎要哭。
鄭清儀沒想到宋媽媽竟使出這陰招, 跳起來就要再打。
娉婷和知霜一看,忙上前攔住了,勸道:“姨娘,身子重要,別動了胎氣。”
鄭清儀怒吼:“給我放手!”
娉婷和知霜不敢與之對視,卻也不敢放手讓她去打宋媽媽,隻好低下了頭。
鄭清儀氣的渾身發抖,咬牙罵道:“好啊,我竟是養了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宋媽媽涼涼笑著走到她面前,抬手在她臉上拍了幾下:“今日事忙,改日我親去綃月閣聽姨娘教訓。”說完咬牙狠摑了一巴掌,揚長而去了。
這邊,隨著宋媽媽和鄭清儀的離場,肅靜的院落像是滾開了的沸水一般,喧騰起來。
眾人交頭接耳,猜測著這華服女子的身份。
有聰明的打發了自己的婢女去向院子裡伺候著茶水點心的平肅侯府的丫鬟打聽,得知是鄭清儀。
消息散開,也沒人看戲了,盡討論起侯府的可樂事情來。
這場宴會孟致沛雖然不同意辦,但作為主人,他不得不出面走走過場。
居在主位,他清潤一笑,遙遙舉杯,音朗聲和的說了幾句場面話,得到了眾人的附和,他滿意的喝了酒。
本打著酒過三巡就借故離去的主意,可第二杯酒剛端起來,外面就亂哄哄的鬧了起來。
孟致沛皺眉不悅,瞥了眼一旁的王路。
王路會意點頭,就要出去看情況,卻見一高挑精壯的男子闊步走了進來。
這人身著寶藍色淨面的箭袖錦衣,膚色黝黑,胡子拉碴,打眼一看很是不修邊幅的邋裡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