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只有老夫人是茫然的,看薑霽帶著三個血噠噠的人闖進來,震驚過後便憤怒暴起,拍桌喝道“你瘋了不成?當這裡是菜市口嗎!”
薑霽眸色冷淡的依次看過薑冼木,鄭明蘊和薑婉瑜。三人對上薑霽的目光,無不垂首躲避。薑霽嘲諷一笑,看向老夫人“祖母先別動怒。”
“且聽他們給您講個精彩的故事聽聽,您再決定這怒火朝誰發。”說完側目看向文叔。
文叔會意,看著大成道“如實說,敢有一字的謊話,我宰了你喂狗!”
大成是知道文叔的,他說把自己宰了喂狗,那就一定不是說說而已。
鄭明蘊面色枯槁,眸光惶惶,額頭,鼻翼兩側盡是細汗,手裡的帕子都快捏碎了。
薑冼木瞧見鄭明蘊的樣子,深知有些話不能讓大成說出來,掃一眼氣定神閑的薑霽,忽的站起身,手裡的茶盞狠狠的砸在大成的頭上,怒道“混帳東西,府裡養著你一家老小,你不知感恩,竟敢惹二公子和四姑娘不痛快!”
“眼下當著老夫人的面,你如實招來,都做了什麽罪該萬死的事情!”
茶盞把大成的頭砸出一道血口子,鮮血混著茶水淌了滿臉。
聽出薑冼木話中的警告,大成一時咬緊了牙關,不敢多言。
老夫人被薑冼木這驟然暴起的模樣嚇住,撫著心口,驚疑不定道“你這又是發的什麽狂?也瘋了不成!”
薑冼木聽著老夫人的訓斥,眼風再掃見薑霽一臉的嘲弄,隻覺渾身難堪,悻悻然的坐了下來。
文叔冷笑一聲,抬腳踩在大成腿上,狠狠碾壓“既不願開口,那且就聽聽吧。”
這一腳踩的正是中箭的傷口處,大成疼的渾身發抖,險些昏死過去。
壓抑的嘶吼聲在廳中傳開,薑婉瑜頭皮發麻,轉動著瞳仁,瞥一眼,待看到大成牙縫裡都浸著血跡後,胃中一陣翻騰,差點嘔出來。
薑零染知道一時半會結束不了,在青玉搬來的錦兀上坐了下來。
青玉附耳低聲道“奴婢去給您和公子端茶來。”
薑零染想到這是大房,有點不放心,低聲回道“讓大虎陪著你。”
青玉點頭應下,喊著大虎一起去茶房了。
大成不肯說,文叔便把目光放在了車夫身上。
車夫得了這一眼,禁不住的哆嗦了下,忙捂住了腿傷,忙不迭道“我說,我什麽都說,別打我。”
嘴皮子極其利索的將誰雇的他,在何處等,出城的路線,送達的地點,以及這一路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明白。
聽完車夫的話,老夫人混沌的腦子總算是明白了些什麽。
心中並無震驚,因為他們想弄死這兄妹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她惱恨他們竟敢私自動手,不知會於她,導致眼下計劃敗露!
如今薑霽找上門來,觀這咄咄逼人的態度,顯然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此事將會帶來的嚴重後果,老夫人心中更是怒火中燒,狠厲的瞪了眼鄭明蘊,蠢貨,做這種事竟用府裡的人,腦子裡裝的全都是糞嗎!
薑冼木聽車夫說是大成找的他,勉強維持的冷靜鎮定頓時崩塌如塵,鐵青著臉指著車夫,厲聲呵斥道“再敢胡言亂語,本官立刻殺了你!”
車夫面帶畏懼,但還是嘟囔道“誰胡說八道了,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問大成。”
薑冼木自然不敢問的。
薑霽輕笑出聲“大伯父稍安勿躁,故事還沒聽完呢。”
這一聲笑,薑冼木的臉色更是難看了。
文叔看著單知舟。
單知舟自知死期將至,什麽都懶得說。
聽得“唰”的一聲,冷刀瞬息抵在喉下。
“若不願在這裡說,那咱們就換個地方。京兆府的獄卒應該不會像我這麽客氣的,單管事。”文叔說完,刀刃貼緊肌膚,立刻有血珠從細長如線的傷口中沁出來。
單知舟沒進過大牢,但卻聽過牢中的事情。
時至今日,他隻想死的乾淨點,有尊嚴點。
大牢,他不願去。
遲滯片息,他抬頭看著薑婉瑜。
薑婉瑜對上他的眼睛,一顆心都在發顫,抖索著嘴唇斥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想攀咬我?我可是元誠伯世子夫人!”
單知舟嗤笑出聲“你算什麽?也配讓我替你背罪?”
說著不看她好似要殺人的眼刀子,將籌謀前後計劃都說了出來。
單知舟每說一句,鄭明蘊和薑婉瑜的臉色便難看一分,及等聽完,整個像是被抽去骨架的的散肉,軟塌塌的癱在椅子裡。
薑冼木咬牙恨盯著薑霽。
當真是狼崽子長大了!
薑霽和薑零染喝著青玉端來的茶, 未看幾人精彩的神色。
不大的廳像是被刀斬成兩個部分,一半狼藉,一半從容。
老夫人的腦子一陣陣的發懵,勉力支撐端坐著,目光中的嚴厲卻是越發的濃盛,盯著兄妹二人,訴說著無言的譴責。
薑霽抿了口茶,音調中多了些溫潤“祖母聽完了這個故事,覺得可否精彩?”
老夫人抿唇不語。
薑霽看著她的神色,笑的清涼“看來祖母覺得還不夠精彩。”
薑零染手裡捧著茶盞,溫熱感烘著掌心,她抿笑道“兄長錯了,故事還沒結束呢。”
薑霽恍然的“哦”了聲“是了,我忘記還有重頭戲呢。”說著側首吩咐松鼠“快去京兆府請夏大人來。”
“前兒還聽說他今年考核不佳,急於尋找大案,證明自身能力呢。”
松鼠揖手稱是,腳下一轉就要出去。
“站住!”
薑冼木和老夫人同時開口。
松鼠站住了腳,轉身看向薑霽,等著他的新指示。
薑霽含笑道“不知祖母和大伯父還有什麽吩咐?”
薑冼木急道“家醜不可外揚,不能找夏惲來!”
事情若鬧大,薑家大房就徹底的毀了。
老夫人也是一個意思,聞言忙不迭的點頭“你大伯父說的對!”
薑霽嗤笑出聲“家醜?這是誰的家?在座的哪位是我的家人啊?”
薑冼木沒了話。
策劃了這種事情,饒是他臉皮不薄,這會兒也是無顏再打親情牌。
老夫人面色鐵青,但她知道薑霽這段時間是積攢了怒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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