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心動
逃回東院的莫輕淺,還想著方才的種種,她總覺得西院中應有個懂醫或毒的人,是成志,還是從未見過的成澤......
不知不覺間,她走至一處清潭邊,在這深秋將入冬之際,更覺得此處寒氣逼人。入莊這些日子,她也隻仔細查探過北院,這東院有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凌無心,她倒不敢輕舉妄動,幾乎隻呆在自己的住處,未發現東院還有這樣的地方。
冰冷的夜風帶著寒潭的濕氣,吹起蒙在她臉上的薄紗,露出的側臉肌膚如脂如玉。
朗月、清風、假山、寒潭,莫輕淺深吸一口氣,心下難得平靜。下山許久,心中隻想著查明真相,為親人報仇,卻未想過,她如今是神醫谷唯一的後人,江湖有多少人尋著盯著,她又將何去何從......
還未想明白,忽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潭下而來,將她吸入水中。
莫輕淺心下大駭,如此力量,自己竟半點掙脫不開。噗通一聲落入水中,在幽暗寂靜的夜裡猶顯突兀。入水後,那吸力便消失了,從水中探出頭,大口的呼吸,蒙面輕紗早在落水之時不知丟落何處。莫輕淺還未回頭,隻感到身後目光灼灼,雖已經猜到身後之人,卻不知為何心中略有微怒。
莫輕淺頭也未回,丟出三枚銀針,奮力欲跳出水面,只是身上的衣服盡濕,動作難免有些遲緩。
凌無心輕易接下直射面門而來的銀針,並沒有急著出招,而是看莫輕淺出了水面時才出手又將她拉入水中,像是故意一般。
莫輕淺見無法逃開,水中武功也不易施展,想她以輕功為傲,可每每在凌無心面前卻半點不討好。起落間,她遊到假山處,背靠著假山,微有些喘吸,她不主動出招,凌無心便也不動。待濺起的水花落下,水面漸平,莫輕淺才注意到他竟他裸著的上身。莫輕淺臉上微紅,移開視線,試圖忽略眼前的畫面,就連寒潭的冰冷也未能將臉上的灼熱消退。
凌無心也未說話,勾著唇角,眼神專注,似帶著不可言明的情意流轉。
看著他向自己靠近,莫輕淺沒由來的有些心跳加速,抬眼看他,兩人的眼神剛好碰撞到一起。
棱角分明的臉俊美無比,一雙劍眉讓他更顯英氣,深邃眼睛像要將莫輕淺看透,性感的薄唇勾起一絲壞笑。莫輕淺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的她竟會這樣細致的看他的臉,看他的眉眼,看他的唇鼻。
“對本公子的長相,可還滿意?”凌無心直勾勾的盯著莫輕淺,兩次入水早已讓她的衣服濕透,又是白衣,玲瓏身段盡現於眼前,頭髮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雖有些狼狽,實難掩清麗絕塵的容顏。
莫輕淺並沒有回他,身體往假山處又縮了縮,扭過臉不再看他,隻感覺雙頰更是熱的厲害,幸而是夜晚,他應該看不見。
凌無心抬手想要撫上莫輕淺的臉,被她伸手擋去,他反手輕易化去她的招式,將她抵在假山,姿勢極是曖昧。輕淺努力讓自己表現的鎮定,可濕透的衣衫緊貼著胸口,便是輕微的起伏也暴露了她心下些許緊張。
凌無心慢慢湊近莫輕淺的唇,看著莫輕淺的臉上終於流露出慌亂的神色,滿意一笑,停在莫輕淺的耳邊輕聲說:“你冷冰冰的樣子實在令本公子著迷,不過這害羞的樣子嘛……本公子就更心動了。”
溫熱的氣息噴在輕淺耳後,酥酥麻麻,耳邊傳來的異樣讓她有些不安,掙扎了幾下,凌無心反而困的更緊了。
凌無心看上輕淺的雙眼,認真的說道:“我不管你進莊的目的為何,只要不傷北院的人我便不會管。至於西院,若是姑娘想去,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如何?”
這幾日,莫輕淺探查北院凌無心是知道的。今夜,她又是一樣的裝扮,凌無心便猜到她是去了西院,以西院如今的情況,怕她今夜是無功而返了。
莫輕淺心下一顫,不知是因為他靠的太近的緣故還是其他,刻意加重了語氣:“不知是不是可以放開我了。”
“軟玉溫香我怎麽舍得放開。”凌無心笑的很邪氣,還故意湊近莫輕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無賴。”莫輕淺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不知該如何還口,打又打不過。
凌無心也不生氣,退後一步,放開了對輕淺的鉗製:“誰讓姑娘生的如此動人,在下寧做無賴。”
“誰曾想,天下第一莊的二公子凌無心居然是個無賴。”莫輕淺說完突然直視他的雙眼,彎起唇角,笑意綻放。
凌無心癡看著:“姑娘一笑,傾國傾城。”見她一步步靠近你自己,便對她的想法猜出一二,隻站著不動,“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無心的心,姑娘可懂?”
莫輕淺在離他僅一寸的距離,眼見就要貼上他裸露的身子,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眼,想從他的眼中看出真情還是假意,臉上的笑終是笑進了了眼底,水中的手夾著一枚銀針卻也沒有停頓,悄無聲息的朝著男人腹下要害而去,凌無心轉身躲避,莫輕淺趁機離。
虛空踏步,似凌雲而去,美如驚鴻。深邃的眼神盯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還掛著笑:“真是個狠心的丫頭呢。”
西院成則的書房中,燈光昏暗,成澤依舊如年輕時一樣瘦弱,一身灰袍穿在身上,卻顯得不那麽合身。
身前的桌案上放著一幅新畫,花草叢間,綠裙翩翩,美人顧盼,畫的正是剛剛去世的成夫人方淑怡,只是氣質上似乎比方淑怡多了幾分灑脫。
“可查出什麽來嗎?”成澤的聲音陰沉且帶著一絲沙啞,像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孩兒無能,她輕功極好,我未能追上,看身形與凌無心身邊的白衣女子倒是相似,還不知其目的。”
“守靈的兩個丫頭呢。”
“蘭馥許是吃壞了什麽東西,蘭芷帶她去休息了,倒並無什麽可疑,應該沒有與那女子接觸。”
成澤略略低眉,輕輕吹了吹畫上未乾的墨跡:“過段時間,便將兩個丫頭送去與夫人相伴吧,讓夫人在路上,也不至於寂寞。”
成志蹙眉抬頭看了成澤一眼,複又斂下心中疑問,恭敬的應了一聲:“是,那......凌無心那邊?”
“暗中盯著便可,這些年他爹時常不在莊上,他也是碌碌無為,只是他那東院,讓人守得像鐵桶一般,倒讓我有種看不真切的感覺。至於那個女子......”成澤攤開手掌,盯著手中的一顆瑩白如玉的藥丸出神,“你說她來時,身邊還有個黃衣少女?”
“是!可需要孩兒去試探一番?”
“不必了,只要她們不再入這西院,你便不需動她......”略停頓了一下,成澤接著道,“哪怕她來我們的西院,也不可動她分毫。四家相聚之日不遠了,你去準備此事吧,想入四大家,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凌無心與那女子......你說叫離沫是嗎,也許四家相聚之事,她也會有興趣。”
成澤的話說的並不明白,成志心有疑問。
成澤素來是個面善心狠的,尤其不喜外人擅闖西院,不知為何對這個外來人格外寬宥。只是這些疑問成志不敢多問,他名義上是義子,說白了,也不過是成澤手中可使喚的棋子罷了。
“還有一事,今日,方柔身邊的丫頭靜巧去買了相思扣。”
“哦?她一個未出嫁的閨閣女子,買那些媚藥作何?”
“她......一向對凌無心有意。 ”
成澤笑著哼了一聲:“凌無心那張臉啊,倒是個禍害,身邊的女人多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不用管她,東院越亂,我們越容易弄清楚裡面深淺。”
他抬手將那白亮的藥丸放在鼻尖細細聞著,繼續道:“聽說那離沫也是世上難得的美人?”
“清麗脫俗,絕塵之姿。”
成澤拿著藥的手微微一顫:“也不知同樣是絕世容顏的她,會不會也對凌無心動情呢?”
成志聽他這般說,心中一凜,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凌無心與那離沫,兩人在東院,朝夕相對,牽情動心,也是自然。
成澤緩緩起身走到書閣處,看似隨意的取下幾本書,卻不知是怎麽觸動了機關,就見書閣後露出一處暗格,其中放著一個精巧的鳥形之物,還有許多玉瓷瓶。
成澤從中拿了一個最為透亮的白玉瓷瓶,看著手裡那藥丸,最終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將其放入瓶中。
而後又從那白玉瓷瓶一旁拿起一個棕色的瓶子,倒出裡面的藥丸,自言自語道:“這藥居然就剩一顆了......”成澤將藥裝回瓶中,轉身遞給成志,“將此藥交給水玉,日後應是用的上。”
看著那熟悉的棕色藥瓶,成志的心,跳的亂了節奏,緊咬著牙,不讓自己的情緒暴露在成澤面前,繃緊了雙臂,伸手欲接過藥瓶。
成澤盯著看了他片刻,看不出任何異樣,方才輕輕將瓶子放在他手中,揮手讓他出去。
出了成澤書房,成志一直繃著的身子還不敢放松下來,頭也不回的疾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