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舊友
四家同行的事很快就在江湖上傳開了。
從前但凡有一點關於天人墓的消息,江湖上便不會錯過,更何況現在,四家相聚已是大事,現在又同行出門,大家自然能想到是與天人墓有關。
這一路,注定不會太平。即便是四家,也擋不住江湖上那些貪婪的人心,多少人不知死活的擋在他們的出行的路上,又都死在宮二的毒下。
莫輕淺原以為他們這一路會遇上身中鎖魂釘的黑衣人,也可以與宮二叔一起研究下,是否知道那些黑衣人身上的毒是如何做到的,或許就能找到破解之法,可惜,一行人都快到離山腳下了,也沒見到一個黑衣人的影子。
這日,他們來到距離離山最近的一個小鎮上,準備第二日入山。
莫輕淺看著眼前熟悉的街景,仿若她從離山初入江湖的事,就在昨日。
“淺淺。”宮二在莫輕淺將要走進客棧時喚住了她。
凌無心見莫輕淺向宮二走去,不動聲色的也跟著過去。
宮二看著凌無心的舉動,一笑而過。
“宮二叔。”莫輕淺能再見宮二叔,原本是值得高興的事,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現在的宮二叔,和她記憶裡的宮二叔,似乎離的越來越遠。
從前的宮二叔,笑的和煦,雖是常年用毒之人,卻從不見半點陰鷙之色,他曾說過,他要讓世人改變對宮家的看法,並非用毒之人就一定陰毒,他還要發揚宮家的毒術,帶領著宮家,站在四家之首。
那時莫輕淺看著宮二叔,他眼中是執著,是希望。
可現在的宮二叔,用毒狠辣,下手陰絕,面對死在他毒下的人,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整個人就是他從前不喜歡的那個樣子。
“淺淺,你與那賀思思,認識多久了。”
莫輕淺沒想到他問的居然是賀思思:“幾個月前,因緣巧合。”
“那你可曾想過,她會做出什麽傷害你的事?”
“賀思思嗎?”莫輕淺不解,轉頭看了眼正與賀江青鬥嘴的賀思思,想起與賀思思相識以來發生的種種,“她雖也是四家人,性子也頑劣了些,但也只是在她父母的事上執著,本性並不壞。”
莫輕淺以為宮二叔是因宮姐姐的事,才會問起賀思思,便替她解釋道。
“那就好,如今莫家就剩下你一個人,二叔有責任......好好照顧你。”
“宮二叔,從前的事,誰也不想。”
“宮二爺,您就不必擔心了,從今以後,莫兒有本公子照顧。”凌無心上前,像宣誓主權一般,一手將莫輕淺攔在懷裡。
宮二好像沒有看到凌無心眼中的敵意一般,只是對這莫輕淺道:“我想與那賀思思談談。”
“二叔,她不是真的想要傷害宮家人,宮姐姐......”
“淺淺放心,二叔怎會看不出來,你這麽護著她,我不會傷害她,我曾是她母親的舊友,只是想與她聊聊。”
莫輕淺聽他說起,與賀思思的母親是舊友,這才放下心來,拉著凌無心離開了。
賀思思跟著宮二走到一個空無一人的巷子裡,開始還有些心慌,他畢竟是宮家人,在外人眼裡,自己又是殺了宮家家主的殺人凶手,誰知道他會不會像宮芸香一般,突然對自己出手。
賀江青原本也不樂意她跟著宮二單獨出來,可是賀江青被莫輕淺叫住,也允了她與宮二出來,那就應該是沒什麽危險的。
宮二一路走在賀思思前面,隻留給賀思思一個背影,讓她心中始終惴惴不安。
來到無人之處,宮二轉身,沒有賀思思想象中的陰狠模樣,反而是帶著和善的淺笑。
“思思,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宮二這個樣子,反而讓賀思思覺得更不安,猶豫著把頭點了下去。
“你......難道從沒有聽你母親提起過我?”宮二的眼神裡有些看不真切的期待。
賀思思小心的說:“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那時太小,很多事都記不清楚了。你是四家人,不會不知道吧。”
宮二眼神變得黯然:“也是,她走時......你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吧。”
“你......認識我娘?”
“何止認識,我與你娘,是好朋友,我曾......愛慕於她,只可惜,她喜歡的是你爹。”
賀思思一臉的不可置信,想不到娘親和宮二爺,還有這樣的過往,這下她對這宮二,總算是安心了些,至少以他和娘親的關系,應該......不會傷害自己的吧。
“那我娘和我爹的事......”
“當年,我知道那事時,已經晚了,你娘與你爹,私定終身,為四家所不容,你爹娘便開始在江湖上四處躲藏逃避的日子,我卻什麽也幫不上。”
“宮二叔,”賀思思相信了宮二說的話,連稱呼都變了,“當年的事不怪你,你雖是宮家人,就算想要阻止宮家對我爹娘的追殺,只怕也是有心無力,怪隻怪,四家那毫無人性的規矩,那宮家主......”
宮二再次露出剛才柔和的笑:“她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不能怪你,就像你所說,要怪是四家的規矩,我有心想要將那規矩打破,讓四家人從此再不受這規矩的束縛,思思,你可願意幫我?”
“我?我能幫你什麽?”
宮二沒有直接說,而是問她有關她娘的事:“關於你娘的死,你知道多少?”
提到娘親的死,賀思思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她從前並不知道娘親是怎麽死的,因為父親從未對她說過,可在幾日前,她收到父親的信才知,娘親的死,與神醫,也就是離姐姐的父親有關,可離姐姐幾次三番以身相護,讓她心中掙扎了許久。
“看你這樣,是知道了。”
“我......知道一些。”賀思思心中還是有些抗拒這個事實。
“我看得出來,她對你很好,你會猶豫也屬正常,當初她父親對你母親見死不救,說起來,其實也與她無關......”
“你說什麽?”賀思思瞪大了眼睛看著宮二,她在父親的信上看到的明明是曾經的神醫無法救活母親,“你怎麽知道,可我父親說......”
“是我親眼所見。”宮二的聲音裡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賀思思覺得腳下一軟,人都有些站不住,沒想到事實比她知道的更難以接受。
“罷了,你母親的仇......”
“我娘的仇,我一定會報,父債子償,難道不應該嗎?”賀思思忽略了心底酸楚和不忍,終還是被仇恨佔據了上風。
宮二的眼中又恢復了剛才的樣子,好像是做了數百遍的習慣,那柔和的目光與開始時分毫不差:“孩子,著實為難你了,你母親曾是我最愛的人,這仇,我也不得不報。”
他的眼睛從賀思思的背後看過去,看到巷子深處的角落裡,有一片常年被陽光曬不到的地方,陰沉潮濕,長滿青苔。
一如他的心,早在失去容瑤光時,他的心,就已經沒了溫度,哪怕是莫輕淺,他也不似當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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