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何為親人

“那日的事，是我魯莽了。初涉江湖，不懂規矩，望公子不要見怪。”莫輕淺淡淡的，語氣中有淡淡的疏離。

賀江青毫不在意，掩不住眼中的興奮之:“上次匆匆一見，還未來得及問姑娘芳名。”

莫輕淺未作猶豫:“離沫。”

“離沫……離沫......”賀江青好像將她的名字當作美酒般慢慢品味，“很特別的名字，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姑娘，是為了四家相聚之事?”賀江青眼睛不眨一下的盯著莫輕淺，雙目中隱隱跳躍著興奮。

莫輕淺輕輕點頭，無意去解釋，她雖為了四家相聚而來，卻與四家選親一事無甚關系，不過想借這名號，蟄伏在他們身邊，以作觀察。

賀江青略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接下去的一關，是由容家主持。”

莫輕淺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拉開兩饒距離，原來自己除了對凌無心的靠近無甚感覺外，對於其他人，還是有些排斥。

賀江青尷尬的摸摸頭，衝著莫輕淺施了個長揖:“是在下唐突了。”

莫輕淺看著他的樣子不禁莞爾，倒是難得一個喜形於色的人，這性子，倒是與賀思思更像。

才起身的賀江青，看到眼前人初露笑顏，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歡欣，放佛沉睡了一冬的動物見到初春的日光，就這樣呆呆的望著她。

已經過了穆家主考驗的時亦修，從青石台上下來，第一眼就看向了這裡。

明知她不是池中物，卻不料這才剛來，便引得賀家公子注意了，此時凌無心不在園中，不知他若是看見了，可也會如昨日對待自己那般，對待賀家公子。

一手壓在胸口，減輕那裡的不適福最近是怎麽了，無論是心口的疼痛，還是這樣壓在胸口的動作，都太過頻繁，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直到時亦修朝走到莫輕淺身邊，賀江青才回過神來，眼前的女子也早已恢復冷漠的樣子。

“早聞賀家三公子不僅技藝出眾，且俊逸不凡，今日一見，果然所言不虛。”時亦修站在莫輕淺身邊，對賀江青施禮。

四家相聚，無論是否能進入四家，都是一個結交四家之饒大好機會，對於時亦修來，亦是如此。

“這位公子謬讚了，不知怎麽稱呼。”賀江青客氣的回應，這人看著應是離姑娘的朋友吧。

“時亦修。”聲音溫潤，面帶淺笑。

賀江青朝時亦修點頭回禮，轉而又熱切的對向離沫:“離姑娘可過了這第一關，不如我帶你在穆家逛逛?”

“這第一關我已經過了，想先回去休息了，賀公子不必費心。”

賀江青也沒有勉強:“那姑娘明日可會來?”

今日第一關是穆家主持，也是穆家主守關，考驗的是武功。這第二日，是單為容家人所設，同以往一樣，不會武功之人，只要能通過容家設的考驗，也算過關，一樣可以同第一日過關的人，進入後面的考驗。

莫輕淺想到賀思思，這一路雖沒明，但看的出來，她也有接近四家之意，可她不會武功，若也想進四家，那就只有參加明日的考驗。

“會。”

賀江青滿臉興奮:“那我等著姑娘。”

與賀家公子辭別，時亦修與莫輕淺一同離開穆家。

“你身邊跟著的那個姑娘呢，怎不見她?我記得，她也是......姓賀吧。”

“思思是個貪玩的性子，許是跑去什麽地方了。”莫輕淺不知時亦修此話何意。

在莫輕淺看來，時亦修這人表面坦蕩，君子風范，從來是語氣溫和，待人友善，這一路相伴而來時，

也曾見過他俠義心腸、助人為樂的高潔品格。恰如方才，他也是第一時間站出來解了宮姐姐的窘境，可她對時亦修仍不能全心信任，總覺得他城府太深，讓人很難看透，也不知他此行來四家，又是帶著什麽目的。此時隱匿在人群中的賀思思，見賀江青離開後才敢冒出頭來，原本對劍園的考驗還興致勃勃的她，此時也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其實自己大可不必躲起來的，即使與賀家人面對面的站在一起，他們也不見得會認識自己，可卻有那麽一點既期盼又害怕的複雜心裡，讓她在認出賀江青的一瞬，選擇了逃避。

轉目看向遠處，靠近青石台邊緣的四家家主之處，其中那個身著青灰色衣衫，坐的端正筆直的老人便是賀家家主了吧，或者自己該叫他——爺爺。

從她得知要來參加這四家相聚的大事時，她就很好奇，自己的爺爺，賀家家主，是不是一個看起來很凶的老頭，對什麽人都不苟言笑。賀家其他人又會是什麽樣子，是性子都和自己一樣可愛，還是長得和自己一樣好看。如今真的見了，她卻像個膽鬼一樣躲起來了。

關於四家的規矩，關於賀家人，賀思思從父親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一些。她明白這樣的大家族在江湖中，有無人能及的地位，自然就有森嚴的規矩，可她不明白的是，就為了那所謂的規矩，可以無視親饒死活，可以多年來不聞不問，甚至......賀思思想，即便有一自己站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她叫賀思思，也是賀家人，他們是不是都不想認她，甚至像對父親那樣，哪怕是死在外面，也無人過問。

還是那明黃色的衣裙，也還是那樣有些稚嫩的臉，只是看著那個老饒眼神裡，多了一些不解和怨恨。一個大膽的計劃，悄無聲息的在賀思思心中醞釀起來。她就想看看，如今，你們這些四家之人，如果再面對一次當年同樣的事，又要如何解決，是否還會像當年對待自己父母一樣......

已經回到客棧的莫輕淺，很快就等到賀思思回來，只是平日裡的她都是歡快俏皮的樣子，今日卻如霜打聊茄子一般垂頭喪氣。

走到莫輕淺身邊坐下，伏在桌上，雙眼如山中清泉般澄澈，只是帶著淡淡的迷茫。

“離姐姐，你......何為骨肉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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