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幾名閑漢將母女倆圍住,王策一皺眉,眼中怒火燃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連先生這等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的正直之輩也在場,這幾個遊手好閑的家夥竟然還敢威逼一介柔弱女子,簡直豈有此理!”
王策正要起身的時候,一把描金折扇卻壓在了他的手臂上。
“先生?”
李陵搖搖頭,壓低聲音道:“不急不急,咱們先看看,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呢,要麽不動,動就務必一網打盡,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如果這幾個閑漢還有同夥尚未跳出來,放跑了豈不是要浪費一筆功德?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李陵又瞥向街道斜對面的茶肆。
那幾個閑漢是從這間茶肆裡出來的也就罷了,此刻,茶肆裡還有一個身著灰布衣裙的老大娘正往這邊瞧,看其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在看熱鬧,倒像是對這裡發生的事早有預料。
這位老大娘看起來慈眉善目的,沒準跟自己有緣呢……
李陵眼睛微微眯起,用折扇輕輕敲打著掌心,心中這樣想到。
“先生英明,是我心急了,一見到這孤女寡母受人欺負,我就壓不住心中的火氣,險些壞了先生的打算。”
見幾個閑漢沒有對那俊俏少婦動手動腳的,王策稍稍放心,恭維了李陵一句,接著就聽他道。
“看來,這鄭屠是被當成棄子了。”
王策一愣,隨即想到了上午李陵故意打草驚蛇的舉措,若有所思。
白玉君咬著筷子,蹙眉看向李陵。
李陵將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又解釋道:“風聲我已經透出去了,到現在都過了大半天了,這個鄭屠還有心情買通幾個閑漢過來逼迫宋榮他嫂嫂……”
“你不是縣裡最大的官麽,管他什麽身份,只要懷疑有問題,直接抓起來關進大牢裡,或者直接殺了也行,哪用得著這麽麻煩?”
白玉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角,用筷子戳著碗底的糖渣薑末嘟囔著,以此來發泄美食中斷供應的不滿。
“我可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官,又豈能做出此等不教而誅之事!”
李陵一臉正直的搖搖頭,心中卻有些失望——他也想這樣啊,奈何時機不成熟,這樣做只會把自己坑進去。
“哼,你們人類的事就是麻煩。”
白玉君嗦了嗦筷子,看向那幾名閑漢皺起了秀眉:“有他們在,咱們還怎麽繼續吃醪糟雞蛋啊?”
另一邊,見草棚裡還有人在,那幾名閑漢不禁往這邊瞧了瞧,發現這一桌人衣著考究,氣度不凡,絕非那種他們可以隨意欺負的平頭百姓。
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也不敢上前趕人,隻好選擇無視,與此同時,他們還隱隱有些擔心,怕李陵一行人會路見不平找他們的麻煩。
在這個尚武成風的世界,混混可是一個危險職業,欺壓一下平頭百姓都有被行俠仗義的危險。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已經收了錢,這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為首那名閑漢咬了咬牙,語氣不自覺的就弱了不少。
“嫂嫂,既然你不賠我兄弟的湯藥錢,從今以後我們幾個就賴在這裡了,每天吃你的喝你的,還要拿你的!”
俊俏少婦哪裡經歷過這個,急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正要急病亂投醫向李陵一行求助時,對面茶肆那個老大娘風風火火的登場了。
將俊俏少婦護在身後,
然後向那幾個閑漢使了一個眼色。 “幾位,可否聽老身一言?”
為首的閑漢也頗為隱晦的回了一個眼色:“王乾娘,這是我們幾個與宋家嫂嫂的事,你來湊什麽熱鬧?”
“哎喲,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遠親不如近鄰,宋家出了事,還不得靠我們這些街坊鄰居幫襯?
幾位,天底下就沒有像你們這樣逼債的,你們若是天天來,攪黃了宋家娘子的生意,她還拿什麽賺錢?
到時候就不用說還債了,怕是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吧!這時間一長,萬一有個什麽閃失,你們豈不是攤上了官司?
要知道,現在這位縣尊大老爺明察秋毫,如果真出了事,你們幾個少不了牢獄之災,不如先退一步,如何?”
唱黑臉的戲份結束,幾名閑漢丟下幾句狠話退場,走遠後,王乾娘對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
“這幾個欺軟怕硬的醃臢貨色,就知道趁著大郎和二郎不在的時候來這裡撒潑,以前怎麽不敢?”
聽人提到宋氏兄弟,俊俏少婦悲從心來,眼淚嘩的一下就落下來,開始低聲啜泣,小姑娘也跟著哭起來。
同時還癟著嘴道:“我爹爹和叔叔都是冤枉的,那個外地客商落下的包裹我們根本沒有動,更沒有偷錢。”
“娘子啊,老身倒有一個法子,或許能將大郎二郎救出來,只是……”
王乾娘欲言又止。
俊俏少婦急切問道:“只是什麽?”
“唉,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娘子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王乾娘搖頭擺手,示意此事不行。
“乾娘快說,只要能救出我家相公和叔叔,要奴家做什麽都願意。”
“那老身就說了,成與不成還得看娘子的意思。”
王乾娘樣四周瞧了瞧,見李陵三人還在,隨即拉著俊俏少婦進了後廚,卻是不知,只要三人留神傾聽,這麽一點距離阻礙沒有半點作用。
李陵側耳凝神,就聽後廚有人道。
“前段時間,有位大官人在老身的茶肆裡吃茶,曾見了娘子一面,此後是茶不思飯不想,奈何娘子早已經許了人家,這事也就罷了。
這位官人是縣裡的一個財主,叫做鄭大官人,家有萬貫錢財,咱們城西的肉食都是從他家鋪子裡出來的, 縣衙裡的官老爺也和他來往,娘子若是誠心救大郎二郎,不妨去求求這位大官人。”
後廚中,俊俏少婦自然聽出了王乾娘話中隱藏的含義,頓時臉色一白,心中也失了分寸。
見此,王乾娘趁熱打鐵道。
“娘子啊,要老身說,你索性就從了大官人吧,這位鄭大官人家中錢過北鬥,米爛成倉,黃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放光的是寶,也有大象口中牙,犀牛頭上角。
你要是跟了他呀,此後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去當大戶人家的妻妾,不比守著這麽一個鋪子強?
老身聽說,縣衙大牢裡無異於十八層地獄,進去了時間一長,少說也得扒層皮,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大郎二郎考慮考慮吧?”
“王乾娘,你攤上大事了,我看你還是先為自己考慮考慮吧!”
這時,李陵帶著白玉君和王策進了後廚,搖著扇子道。
“你又是哪個?”
王乾娘看了看三人,目光走落到李陵身上,心中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剛剛你不還誇本官明察秋毫麽,怎麽見了面就不認識了?”
李陵笑著問了一句,然後取出一枚令牌遞給王策。
“王兄,你帶著著個去縣衙,找到輪值的班頭丁鵬,調遣衙役捕快將剛才的那幾個閑漢抓了,然後再把這位鄭大官人的府邸給本官圍了。
勾結汙吏栽贓良善之輩,使其冤死牢中,又買通閑漢老婦謀奪他人妻女,這位鄭大官人膽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