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差爺成全!”
出了府邸之後,宋榮就對陳磊行了一個大禮,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陳磊抓了抓腦袋,咧嘴一笑。
“他奶奶的,差爺我抓了百十年的新死之鬼,害怕者有之,辱罵者有之,討好者敬畏者亦有之,被情真意切的感謝倒是頭一遭。
在陰司差爺還有幾分薄面,就衝你這一禮,到時候你若是遇見了麻煩,盡管來找差爺就是了。”
宋榮再次行禮道謝,隨著陳磊一路來到城隍廟。
白天的時候,城隍廟人來人往,香火不絕,到了晚上依舊是“人聲鼎沸”。
其中,大多都是身著皂衣,手持鎖鏈鋼刀的陰差,另有更高一等的夜遊巡查使,甚至還有一位文士打扮的司官。
幾名陰差押著奇形怪狀的鬼物在廟前登記,所押鬼物只要動作稍慢,後面的陰差掄起帶鞘的鋼刀就是一頓狠砸。
更有甚者直接用皮鞭抽,每一鞭都會抽下一小塊魂體,被抽的鬼物扭曲著臉,疼的連叫都叫不出來。
哭喊聲,慘叫聲,求饒聲,大大小小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宛如煉獄。
宋榮見了頭皮發麻,又想到了陳磊之前對待自己的惡劣態度,跟這個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嘿嘿,害怕了?”
陳磊看向宋榮,笑了笑問道。
“這……差爺,怎會如此啊?”
宋榮沒有否認。
“那些都是死了好幾年的老鬼,生前不是什麽好人,死了之後也不消停,對待這般惡類,自然不能客氣。”
陳磊解釋了一句,然後帶著宋榮來到登記的地方,排在隊伍後面。
“陳兄。”
“陳兄回來了。”
“陳兄先請。”
陳磊在陰差當中地位不低,所遇者無不向他施禮問好,就連夜遊巡查使見了他也和顏悅色的談笑兩句。
宋榮這才知道,對一個新死之鬼,之前陳磊做出的承諾不可謂不重。
不過,宋榮雖然承情,但他最感激的還是李陵。
因為他知道,陳磊能以這般態度對他,多半還是離開府邸時,縣尊大老爺隨口說了一句“良善之人含冤而死,到了冥土不該再受苦”的關系。
將宋榮安置好之後,陳磊又來到文判官的法域,見到門外一青臉一紅臉兩個不足五尺高的鬼仆,手一翻,就笑著派出兩枚灰色法錢。
“判官大人可在?”
兩個鬼仆笑嘻嘻的收起法錢,一邊撐開結界一邊恭維他。
“嘿嘿,陳公差快請,其他人來了大老爺不一定在,您來就不同了,大老爺定然是在的。”
閻王易見,小鬼難纏,陳磊雖然是文判官的心腹,可以無視這兩個鬼仆,可交好他們一定沒壞處就是了。
文判官名為許仁,生前是九大聖地之一青羽門的修士,死後接任遠橋縣文判官之位,至今已有八十余年。
陳磊見到許仁的時候,他正在處理公務,便直接開門見山的行禮道。
“大人,小差有要事稟報!”
“哦?你且說來聽聽?”
許仁放下手中的文案,頗感興趣。
“大人,是這樣的……”
陳磊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同時還著重白玉君與李胡的存在。
聽完之後,許仁敲著桌案,目光逐漸幽深,思忖了片刻道。
“此事頗為重要,記你一功。”
……
第二日清晨,李陵換好官服,
剛出院門,就見王策等在外面,倚牆而立。 “先生可是要上差?”
“不錯。”
李陵點點頭,又奇怪道。
“王兄,你這是?”
“先生的安全是府中頭等大事,身為客卿,我怎能不擔負起這個責任?”
王策義正辭嚴,然後又不動聲色的扶了扶酸軟無力的老腰說道。
“況且,紫鳶和綠蘿已經棄暗投明了,她們身上的秘密也被我挖掘乾淨,無須再進行密切監視。”
李陵:“……”
我信了你的鬼!
怕不是受不了才躲出來的吧?
“既然如此,以後外出的時候,就勞煩王兄跟在我身邊了。”
到了縣衙之後,李陵特意命人取來最近一段時間的卷宗,翻了幾頁就找到宋氏兄弟的案子。
根據上面的記載,宋氏兄弟犯的是盜竊罪,人贓並獲,二人因此入獄。
看完之後,李陵眉頭深皺。
“若非宋榮前來報案,本官還真想不出,一件普通的盜竊案竟然有這麽大的貓膩,其他的案子是否也是如此?”
王策一愣,下意識的往卷宗上瞟了兩眼,見此,李陵將卷宗遞給他。
“王兄,你也瞧瞧吧。”
李陵對外宣稱,王策是他的刑名幕賓,雖然沒有官吏身份,但將卷宗給他看也不算違反朝廷的規定。
“審案的步驟個個不缺,同時還有宋榮兄長的口供,以及畫押的手印,可以想象這些都是怎麽來的……”
大致看了一遍,王策感觸頗深。
“光從這卷宗上看,找不出半點毛病,做這卷宗的官吏定然是一個老手,怪不得昨晚宋榮說那鄭屠勾結狗官……咳咳,先生,我不是說你。”
李陵瞪了王策一眼。
“本官心系百姓忠君愛民,自然與這等蛀蟲不同!
有朝一日,本官定要肅清縣衙,將這些庸庸碌碌滿腦肥腸之輩全部拿下,不如此不足以正官風!”
同時,李陵心中又想到:庸吏害人,不知道拿下他們能收獲多少功德……
“來人!”
李陵高喊了一聲,過了幾個呼吸,一名小吏推門而入。
“大人,您有何吩咐?”
“去將張大人請來。”
小吏道了聲諾,領命而去。
張大人名為張楚,在縣衙擔任文無害一職。
文無害,就是所謂的公平吏,負責巡查監獄,複查案卷,以防止冤獄,宋氏兄弟冤死獄中,板子打下來最先就得落到他的身上。
片刻後,一個身著黑色吏服,看上去頗有威嚴的的方臉中年人進了三堂。
“大人,您找下官有何事?”
“你先看看這份卷宗。”
李陵沉著臉,指了指桌上的冊子。
張楚臉色微變,拿起卷宗看起來,不過翻了幾頁,心中頓時一沉,後背也冒出了一層冷汗,抓著卷宗的手骨節因用力過大變得有些發白。
身居文無害一職,他自然知道這件案子的內情,本以為是天衣無縫,沒想到今天這件案子卻被翻了出來。
草草將剩下的部分翻完,張楚將卷宗放回到桌上,又想到了昨日縣尉周進透出的口風, 深一口氣冷靜下來道。
“大人,這只不過是一件普通的盜竊案,而且下官記得,是人贓並獲,有何值得推敲的地方?”
“普通的盜竊案?”
李陵站起來饒過桌案,走到張楚面前逼視著他,冷笑道。
“張大人,這件案子有什麽貓膩,難道你還不清楚麽,非要本官明言?”
“這……大人何出此言?”
張楚袖子裡的手一抖,握成拳頭。
那兩人幾日前死了一個,另一個昨晚也死在了牢中,根本不可能與外界有過接觸,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李陵不給他多想的機會,接著道。
“張大人,出了這等事,你不過是犯了一個失察之罪,是否罪加一等就看你的選擇了,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是……下官告退……”
張楚離開後,王策不解的問道。
“先生,為何將此事說出去,這不是打草驚蛇了麽?”
“本官要的就是打草驚蛇!否則,與那鄭屠勾結的官吏又豈會跳出來?”
李陵敲著桌案,胸有成竹,他要的可不僅僅是幾個抓人的捕快或用刑的獄卒,後面的黑手才是他的目標。
“可……就算那汙吏跳出來又怎樣,現在咱們也沒證據啊?”
王策有些懵逼,總感覺有些不對。
“證據?”
李陵儒雅隨和的一笑。
“只要人到了本官手裡,證據自然會有的。”
對付惡人嘛,可以先上車後補票,就算補不上票,假裝有票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