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後院演武場。
當當當,當!
劇烈的金鐵交擊聲響起,兩道相互糾纏在的人影驟然分開。
同時,一柄製式的軍中配刀打著旋拋出去,“哆”的一聲插在了後邊不遠處的木架上,刀尖入木三寸。
“爹爹雄風猶在,勇武不減當年,孩兒遠遠不及。”
一身黑色勁裝的英武青年揉了揉發麻的手腕,從一旁的水盆中撈起毛巾,擰乾後遞過去道。
“狗屁!”
魏續一瞪眼,頓時將青年嚇的縮了縮脖子,接過毛巾在臉上擦了兩把。
“連我三成實力都接不住,是你這幾日不曾練功,在那勞什子紅袖坊流連忘返,手軟腳軟了才對吧。”
“爹……”
青年頓時臊了一個大紅臉,垂下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老管家進了演武場,略微的躬身道:“老爺,少爺,剛才縣尊府上來了人,說是要見您,老奴也沒有多嘴去問,現在他正在旁廳候著呢。”
魏續兩條粗濃的眉微微一擠。
到任的那天,他曾讓人投過拜帖,卻被告知李陵不在府上,當時還以為是給他的下馬威,後來才知道,在這之前李陵就離開了府邸,據說是進山去參加黑市了,今天卻忽然派人過來……
“過去見見吧。”
魏續隨手將毛巾拋進水盆,然後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魏景稍一猶豫,也快步跟了上去。
此時他雖不想觸魏續的霉頭,不過這幾日沒少聽到與李陵有關的傳聞,可謂是毀譽參半,如此一來,他就對父親的這位頂頭上司有些好奇了。
到了旁廳,就見一個精壯漢子目不斜視的站在廳堂中間,其氣血雄厚精氣逼人,赫然是一名實力不弱的武者。
魏續目光微凝。
就是在軍中,這人也能帶領一小隊精銳斥候了,卻是一個下人!
這人叫李富貴,正是疤叔之後帶過來的那幾名護衛之一。
當初,他們這些人雖然實力不足,卻因知根知底得到了李陵的大力栽培,平時餐餐有肉,還有定量的丹藥供給,再加上努力修行,如今也算不弱了。
老管家向他介紹道:“這兩位是我家的老爺、少爺。”
李富貴行禮:“魏大人,魏公子。”
魏續嗯了一聲,坐下之後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可是李大人回來了?”
“不錯。”
李富貴點點頭:“我家少爺於府中設了宴,遣我來邀請大人。”
實際上,正式的宴請都是要提前通知的,也好有一個緩衝的時間,這樣就算拒絕了也不至於傷了雙方的情面。
不過,魏續還是很給面子的。
稍加思索,道:“你先回去吧,告訴李大人,就說我稍後就到。”
李富貴也不多言,一抱拳:“魏大人,那小人這就回去了。”
老管家將他送出去之後,魏景心中一動,馬上道:“爹,我也想去。”
魏續看向他:“你?”
魏景連忙點頭:“聽說這位縣尊大人年僅十八,跟我同樣的年紀,我想去看看他是何般人物。”
心中卻道:聽說縣尊府上有一位絕色佳人,不知是什麽模樣,有沒有紅袖坊的婉兒姑娘漂亮……
魏續想了想道:“見見也好,這位縣尊大人年紀雖小,卻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主兒,抄家滅門隻道尋常,到時候也免得你衝撞了他給家裡招來禍患。”
魏景有些愕然:“爹,咱們背靠武安侯府,還用如此忌憚一個縣令?”
“愚蠢!我平時就是這麽教你的?”
魏續面色一厲:“有一句話叫人走茶涼,如今我已經不在軍中,從前的情分又能用到幾分?他連侯府二公子都敢動手威脅,還會在乎咱們這點關系?”
“剛才那人只是一個家仆,真要拚殺起來你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若有五六個聯手,老子也只有逃命的份,更不用說那位換髒境的王先生了。”
“如果得罪狠了,人家鐵了心要跟咱們過不去,只需弄出一樁凶案,咱們全家都得玩完!你有幾條命?”
魏景嚇了一跳:“根據大離律法,襲殺官吏可是要夷三族的。”
“哼,這些年來,死的不明不白的官吏還少麽?若你一直抱著這種心態,老子現在就打斷你的腿,也省得你在外面招惹麻煩連累家裡!”
被毫不留情的訓斥了一頓,魏景的臉色有些發白。
以前在郡城的時候,他只是一個最底層的小二代,如今魏續成了縣裡的二把手,可謂一下子由鳳尾變成了雞頭,往日的小心謹慎與壓抑都不複存在,自然而然的就有些膨脹了。
心態擺正之後,不經意間生出的那點小心思也就徹底消失了。
認真的道:“爹,我知道錯了!”
魏續冷哼了一聲:“光是認錯有個卵用,五十軍棍先給你記著,回來之後老子親自執行,好好給你長長記性!”
魏景身子一抖。
手腕粗的硬木大棍,再加上魏續親自動手,按照以往的經驗,五十軍棍下來得打折兩根!
繞是他有著易筋中期的修為,還有不弱的橫煉功夫在身,挨上一頓也得在床上躺大半個月。
關鍵是,自己已經和婉兒姑娘約好了明日要去紅袖坊喝茶的!
“爹啊,我是你親兒子麽!!!”
隨後,父子二人換了正裝騎上馬,又命人帶上禮品,直接前往李府,到了地方,一頂青色轎子停放在了對面。
簾子掀開,走下一名身材消瘦面容方正的藍袍中年,正是現任縣丞丁棟。
丁棟向魏續拱了拱手,又看向魏景面帶探尋之色。
“魏大人,不知這位是?”
魏續還了一禮:“這是犬子魏景,特地帶他過來長長見識。”
丁棟捋著須點點頭:“原來是貴公子啊,果然是一表人才英姿勃勃,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一聲伯父。”
魏景深深的一躬,面子做足:“小侄見過伯父大人。”
“不知賢侄可否成親?”
“小侄未曾娶妻。”
丁棟又看向魏續:“我有一女,年方二八,性子倒算賢淑,回去後魏大人可以讓夫人來我府上走動走動。”
魏續目光微動,打了一個哈哈。
“此事不急,還是以後再說吧,今天是我等與縣尊大人第一次見面,萬萬不可怠慢了才是,丁大人,請。”
丁棟不以為意的一笑,伸手一引。
“魏大人先請。”
兩人客氣了一番,隨後就在疤叔的帶領下進了府。
李陵在客廳門口等著,見到二人後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兩位可是縣尉魏大人、縣丞丁大人?”
二人同時行禮:“下官魏續/丁棟,見過大人!”
“哈哈哈,二位大人客氣了。”
看著兩個工具人,李陵一臉熱切。
“日後咱們就是同僚了,為大離添磚加瓦,令得境內政通人和,還要多多仰仗兩位大人才是!”
這忽如其來的熱情讓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魏景在李陵身上打量著,感覺他平平無奇,跟想象中的有很大出入。
見這位小老弟一直在觀察自己,李陵有詫異,魏續馬上向他介紹道:“李大人,這是犬子魏景。”
說完就給魏景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上前行禮:“見過李……”
“原來是賢侄啊!”
李陵將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嘖嘖歎道:“賢侄果然是一表人才英姿勃勃,聽聞丁大人有一位適嫁的女兒,你二人何不喜結連理?若不嫌棄,本官可以為你們做媒!”
這這這!
魏續與丁棟稍一對視,目光就立即分開,難掩心中的驚駭。
魏景更是直接變了臉色。
方才三人說話聲音雖未壓低,可也不算太大,就算修為高深耳力過人,相隔七八丈聽到也就罷了。
可大門口與客廳之間的距離差不多有上百丈吧?
李陵不動聲色的收回陰魔,對二人的表現很滿意,隨即取出一個瓷瓶,遞向魏景笑吟吟的開口。
“賢侄筋強骨壯,氣血充盈,且目綻精光,武道一途造詣不淺,這瓶淬骨丹有淬煉骨骼提高強度與韌性的效果,也算錦上添花,就當是見面禮吧。”
“這……”
對上那帶著淡淡壓迫性的眸子,魏景忽然感覺腦袋一暈,不知怎麽的就將瓷瓶接到了手中。
“多謝……叔父。”
“武道一途要想走的長遠,就不能閉門造車,我友王策前段時間剛剛步入換髒境,指點你倒也合適,以後常來府上走動走動吧,我很看好你的。”
李陵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後又看向魏續,呵呵一笑道:“那此事就這麽定了,魏兄沒有異議吧?”
魏續心思電轉,再三的權衡,覺得此事利大於弊,不過卻有一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心中憋了一口氣。
嗯,回去之後把軍棍加到八十!
最終微不可查的一歎,認真的抱了抱拳道:“承蒙大人看重,以後犬子就有勞大人和王先生了。”
李陵沒有任何意外。
先動用一點小手段定下叔侄名分,然後再誘之以利,將好處切切實實的擺在面前,相信沒有幾個人能拒絕,最終再以師徒關系將其套死。
如此一來,就算他不承認倒向了自己這邊,說出去會有人信麽?
這是正大光明的陽謀!
李陵為自己點了一個讚,然後伸手虛虛一引:“宴席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兩位大人請隨我來,咱們邊吃邊聊。”
隨後,在宴席上,將剛才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郭真湊到他面前。
“李兄好手段啊!”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辛辛苦苦努力修行了一個月,武道修為與仙道修為才小有突破,卻還需要花時間來鞏固,可我又放不下縣裡的政務,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聞言,郭真感知了一下他的氣息。
易筋巔峰!
引氣巔峰!
這是一個月的成果?那自己這麽多年豈不是都修煉到狗身上去了。
他好險沒被慪死,向李陵抱了抱拳,然後就到角落裡灌酒去了。
大半個時辰之後,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倒也算賓主盡歡。
隨後李陵將魏續與丁棟請到書房,又命人送上了醒酒湯。
酸酸甜甜的湯汁喝下去之後,微醺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李陵將青花瓷碗放在桌上:“兩位大人上任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聽過周大人與錢大人的事吧?”
兩人相視無言,點頭。
“將兩家查抄之後,有不少的商鋪都被收歸公裡,至今還有一部分尚未發賣出去,兩位大人可願為本官分憂?”
說著,他就取出了兩疊地契,放在桌上慢慢推到兩人面前。
兩人都是久經考驗的老油條,要想讓他們安安分分的為自己分擔政務,光凌之以威是絕對不夠的,還要有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無外乎就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蘿卜加大棒方是正道。
丁棟大致一掃,心跳頓時加速。
隨即正色道:“既是縣中事務,下官自然是義不容辭的,還請大人放心,此事定會辦妥。”
見到那地契的厚度,魏續也有些坐不住了,呼吸微微粗重起來,他在軍中混了幾十年,也不過是小富而已,還從未見過這麽多的田產。
猶豫了一下點頭附和道:“不錯,大人日理萬機, 這等小事就無需您來勞神了,自有我等為大人分憂。”
“那此事就麻煩兩位大人了,本官還有一事……”
“大人請說!”
“如今,本官的修行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正需時間打磨修為以求突破,近段時間,縣衙中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要麻煩兩位大人了,不過若是遇到了拿捏不定的事,也可來府上找本官。”
言外之意就是抓大放小,他仍然是這一縣之尊。
兩人都是剛剛上任,在縣裡還沒什麽根基,既然李陵願意放權,他們自然是極樂意的,更別說還有好處可拿了。
所以他們答應的很痛快,就是不知道這個底線能守多長時間。
送走二人之後,李陵又命人將王策請到書房,問了一下他在郡城的經歷與收獲,結果還是比較喜人的。
他搭上了三個藥材商的線,定期會有人將府中所需的藥材直接送過來。
此外還在郭真的牽線搭橋下,打通了一條軍方的路子,可以弄到一些外界罕見的資源,只是不太穩定,量的大小與時間都不能保證,行不成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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