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對手倘若真的盯上了我,以我目前的這種防范水平,被找到其實並不算奇怪。
但是雪瑞一提及,我們就有一種被人窺探的感覺,仿佛行蹤已然被對手給掌握,知道我在那個時候出院,特意埋伏在門口。這一點,是趙中華跟我談及案情的時候,我才發現的。那幾個小混混也說有人讓他們在今天下午四點鍾的時候來鬧事,分散我的注意力——這說明對手是有預謀、又準備的。
這讓我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我不知道王姍情為何會對我如此仇恨,欲殺之而後快,但是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十分不好,讓我心頭膈應,難受。
前一段時間青伢子出現,我也是同樣的感覺。
我們都知道,雪瑞之所以這麽提及,是懷疑我們內部有人將我的行蹤,給透露了出來,不過今天要出院搬家的事情,只有事務所內部的人才知道消息,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個人把我的事情透露出去,那麽這個人,最有可能是誰呢?
當這個問題一過腦子,我腦海裡就閃現出一個個活靈活現的臉孔來。想了好一會兒,覺得這也有可能,那也有可能,但倘若真的要說是誰,還就是說不上來。
猜疑是魔鬼,是毒蛇,讓我們大半年建立的友誼,都蕩然無存。
或許是我們太敏感,多想了呢?
雜毛小道打斷了我們的聯想,說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那麽就不要想太多,小毒物,你這幾天就擱家裡面休息吧,至於其他的事情,由我們來辦。到時候,就算是深挖三尺,也一定要將那個婆娘給挖出來,有背地裡算計人的心思,就不要怕被報應。那個小娘皮要麽就跑出東官,不然煎炒烹炸,咱們不帶重樣兒的——小毒物,上次那個傅小喬說的那個閑人偵探事務所,你有聯系方式麽,我們聯絡他們一下,看看能不能夠找到些線索。
雪瑞點頭,說對,黑白兩道,我們都要抓起來,不要讓那些家夥陰完人,拍拍屁股,還能得意洋洋地逍遙法外。
我自然沒有閑人偵探所的電話號碼,但是老萬這個老油條倒是留得有,雜毛小道立刻打電話給老萬,從半睡半醒中的老萬手裡要到了號碼,然後連夜聯系了閑人偵探所。除此之外,雪瑞和威爾在旁邊獻計獻策,紛紛發言。
看到他們一副著緊的模樣,我心中不由得暖洋洋的,感覺有這麽一幫子朋友關心,還真的不錯。
差不多到了十二點多鍾的時候,才覺得睡意漸起,朵朵端來給我煨好的中藥,大家才發現時間不晚了,拍拍我的肩膀,各自回房休息——這房子也大,擠一擠,各自都有房間,只是威爾這個家夥過來,要把小妖的房間給佔去,惹得小娘發了好一通脾氣,後來協調,威爾住我的房間,我則住在預留給小妖的公主房裡,她這才勉強停歇了一些,不再鬧事兒。
反正小妖和朵朵晚上不用休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修煉。
而且我們在一個房間也住慣了。
我喝完藥,推著輪椅來到了樓梯口,雜毛小道一隻手將我拎起來,而小妖則是更加輕松地提著我的輪椅,然後上了二樓。進了房間,裡面一派花仙子的公主范兒布置,大大的粉紅心型床位,讓我後脊梁一陣發麻,感覺自己或許跟雜毛小道或者威爾共一個房間,似乎更加合適一些。
不過雜毛小道哪裡管我,把我往床上一扔,然後拍拍屁股下樓去。
當天晚上,睡得我腰酸背疼,翻了一晚上的烙餅。
清晨,我被虎皮貓大人的呱噪聲吵醒,一屋子的“傻波伊”,
髒話飛揚。這段時間不怎麽提及大人,實在是因為它忙得跟老牛一樣,大清早就出去了,披星戴月而歸,有的時候三兩天不著家,也是常事。不過它忙碌,倒也不是為別人,而是因為我體脈虛弱,需要一味叫做“白蓮忝”的藥引。這東西其實跟燕窩一般,是某種鳥類的唾液凝結而成,有滋陰潤肺、疏導經絡的作用,是那龍涎水的替代品,常出現於沿海山澗崖壁、茂林高樹之間,十分難找,也不曾為人所知。
然而常人不知不聞,虎皮貓大人卻並非常人,故而往往能夠找尋,只是這幾個月來奔波忙碌,東官這一帶又少有山脈,它的行程遍布南方各地,搜羅白蓮忝,肥碩的身子都瘦了好幾圈。
出了門來,躺在沙發上跟小妖顯擺功勞的虎皮貓大人看到我,“虎軀一震”,上前來拜見於我,口中高呼曰:“小婿拜見嶽父大人,祝嶽父大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雪瑞和小妖在旁邊看著,被這個疲懶的肥母雞逗得直樂,花枝亂顫。
正巧曹彥君打電話過來向我問好,談了一下那個馬來西亞降頭師巴達西,結束之後,我想起在香港我第一次見到麒麟胎的時候,大人似乎發現了上面附著的念頭,幾下便解決了,便談及此事,問它能不能夠幫我消除一下,不然那個叫達圖的老降頭師徒子徒孫碰到我,還不都抄刀子搏命,多劃不來啊?
麻煩!
大人說你丫智商缺陷啊,當初就是因為那印記太久,已經融入你的精神,無法分離,才沒有一並解決的,不然哪裡要拖到現在?再說了,被人惦記怕個毛,打鐵還靠自身硬,說一萬遍,終究靠的還是自己。
說完這些,大人展翅一飛,說看看老外去,好就沒練英語,口語越來越不行了——!
我記起我們昨天討論王姍情的事情,不由得想起了我那倒霉的哥們兒阿根。沒成想我們兩個似乎有心靈感應,剛剛想起這個念頭,阿根便打來了電話。我被襲擊一事,十分保密,阿根並不知曉,所以我有些奇怪,接通電話,問怎麽回事?
阿根也沒什麽事情,說心情不好,問我在東官麽?有沒有空,有的話,過去陪他喝酒。
我說你和那個新女友歐立夏整日纏綿,現在倒還記起了我來。阿根歎氣,說現在的娘們兒真不好伺候,他就是煩這事兒呢,不要提。以前阿根談起歐立夏,各種敬畏和愛憐,此刻這稱呼,我倒被勾起了好奇心,問你們倆又怎了?不是都已經搭夥過日子了麽?
阿根說城裡的女人,太矯情了,他們現在冷戰了,歐立夏都搬回單位提供的住處去了。
我聽他話語裡滿腹的怨氣,知道這裡面的衝突不少,出於朋友的立場,聽他倒了好一會兒垃圾心情,最後我心中一動,問他最近有沒有見過王姍情?阿根下意識地回答說有啊……說完他閉上了嘴巴,不肯講。我見他那邊有信兒,便嚴加盤查,並將王姍情買凶謀害與我的事情,說予他聽。
他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很難以接受。
不過最終他還是倒向了我,告訴我王姍情在厚街一帶作雞頭,現在的藝名叫做紅姐,他上個星期還見著呢。如果要找她,去那裡或許能夠見著。
聽到阿根這個消息,我不由得精神一振,問清楚詳細的事由之後,叮囑他不要走漏風聲,阿根說省的,媽的,這賤人當初還以為只是生活所迫呢,沒想到居然還謀害起你來了,有什麽要幫忙的,直說。我說不用,又跟阿根草草說完幾句,便掛了電話,接著把這個消息告知了雜毛小道。
雜毛小道大喜,說怕就怕她光席子薅被面,單獨一個卷鋪蓋兒溜走。現如今有家有業,一時間跑脫不得,他這就讓閑人偵探所確定方向,估計今天下午就會有消息。
我問要不要通知趙中華他們,由官方出面,似乎會好一些?
雜毛小道聳聳肩膀,說現在很多東西說不準,大家都在玩無間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相互間都滲透得厲害,所以有時候單獨行動,比凡事求助於官方,更加靠譜一些。
我點頭說知道,確實是這麽一個道理。
因為槍擊事件,我便沒有再去事務所上班,再說有雪瑞和張艾妮,事務所基本上也足夠開張了。我在房子逛了幾遍,然後開始按照固體的法子,來複健我的上半身,至於下半身,我則依靠著拐杖艱難地上下樓,小妖朵朵看著咯咯笑,說我的動作像僵屍。
因為小妖特意布置過,窗簾一拉上,屋子裡透著股陰涼,朵朵在裡面也可以撒著歡兒跑。
這也許就是這小狐媚子非要搬過來的主要原因吧?
她嘴上不說,心裡面不知道有多重視朵朵這個妹妹呢……
我找了一個寬敞的陽台,躺在靠椅上,眯著眼睛看書,感覺頗為愜意。如此美妙的一天過去,到了傍晚的時候,雜毛小道打電話給我,說他在厚街那邊,準備去堵王姍情了,說不定今天晚上,他就能夠把那禍害娘們兒給搞定了,妥妥的。我問他在哪裡,他說了一個地址,我心中不由得癢癢,說我也去,雜毛小道說你瘋了,你一殘疾人士,昨個兒差一點喪了命,今天又要去弄什麽么蛾子?
我說我就是去看看,再說晚上有威爾和小妖,怕個啥子?那個女人我也算是認識,過去湊湊趣兒。
雜毛小道說你丫就是個睚眥必報的角兒,行,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