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處的這個地方,是兩山承接之處,山走陰,龍抬頭,匯陰聚形之處,剛才走在這兒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些忐忑,心中不安,沒想到這剛剛一走神,兩側的草叢中便是人影綽綽,四五道柔軟的繩索朝著我的脖子、手臂以及腳踝處飛來,如有靈性,宛若毒蛇。
聽到麻貴這得意的叫喊聲,我暗道糟了,雖然不知道是哪裡露出了馬腳,但是終究是被人給伏擊了。
當下我也是來不作思考,背脊一弓,那鬼劍便衝天而起,繼而落在我的手上,刷刷刷三劍齊出,均數斬在臨身的軟繩之上。這繩索乃用藤條所製,另一邊又使了力道,能軟能硬,結果以鬼劍之鋒利,竟然也斬斷不了一根,反而繩頭一卷,直接纏在了鬼劍之上,來回拉扯,僵持不下。
我心中惱怒,感覺應該是那黃斑老頭兒使了手段,下令肥蟲子直接將那惹事的老頭子給了結,誰知道那家夥啟動了一種神秘潛能,將自己冰凍如堅石,肥蟲子居然傷不得他。暴躁的肥蟲子還待再作努力,我卻沒有時間了,吩咐肥蟲子趕緊折轉回來。
我一邊要顧及草叢中的飛索,一邊還要聯絡肥蟲子,關注力一分散,立刻有一道寒光從草叢中飛射出來,卷起一大篷的刀光劍影,朝著我兜頭罩來。
這人是麻貴,此刻的他一來便渾身黑煙嫋嫋,體格大了一圈兒,手上的寒鐵鬼頭刀宛如牙簽一般輕巧,又疾又快,比當日與我單挑的時候厲害許多。我心知這個家夥倘若不是托大,憑借著許先生這些年來的悉心教導,必然是一代天驕式的人物,十分難纏。
當下一堆人圍毆,我也沒有在此久留纏鬥的意願,扭頭便走。
我這一走,便立即上了全速,雙足如飛,扯動鬼劍之上的四五根繩索,朝著來路飛奔。
我這邊想逃,敵人自然阻攔,第一波阻力便是來自於那些纏在鬼劍上面的繩索另一頭,我力大,一拉扯之後立刻有五個壯漢給扯出了草叢,這些家夥完全就沒有當地人那種瘦弱矮小,個個都是體重超常的壯漢,膘肥體壯,氣力十足,拽著繩索的另一頭,奮力拉動,與我拔河。
我跑了兩步,便發覺這些家夥死死抵住草叢,身子往後傾倒,一時間受阻太大,我逃不開,而麻貴已經舞動著鬼頭刀,即將接近我了。
我臉色一冷,勁氣激發,那鬼劍陡然間就暴漲一倍,所有束縛在劍身上面特製的軟繩立刻碎裂斷開,而這個時候麻貴已經持著鬼頭刀疾衝而來,將那把刀背黝黑、刀身雪亮的家夥什兒高高舉起,一招古樸扎實的力劈華山,由上而下地砍來。
我隨手擋出一劍,那鬼頭刀與鬼劍交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我退了好幾步,而麻貴也一個翻身落地,臉色如那豬肝一般的顏色,顯然也是受到了震蕩。
瞧見麻貴與我的力量終究還是有一些差別,當下我也是將那劍勢一帶,逼退兩個手拿獵叉的黑衣人,折身朝著林間遁去。
隱入林間沒幾步,我便聽到一聲沉悶如雷的轟響,接著身旁一株碗口大的樺樹應聲而斷。
我在集訓營的時候接受過槍支培訓,知道這種聲音是來自於0.357大口徑手槍,想必那個大毒梟王倫汗也已經趕到,倘若他命令手下來的兄弟直接開槍掃射,這槍林彈雨間的,要是中一槍流彈,我可真的是劃不來。
這般想著,我更加是小心謹慎了,不斷的變換位置,快速地在林間穿插著,當王倫汗把彈夾裡面的子彈射完的時候,我已經跟他拉開了四十多米的距離了。
林間疾奔,除了要矯健的身手,
還需要敏銳的意識,要不然地上或者樹上垂落的藤條荊棘,便能夠將人絆得失去平衡,騰飛而起。我奔得迅疾,突然左手邊的叢林中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想抬頭瞧去,卻見幾道破空聲響起。我下意識地往左邊一躲,立刻有三四道吹箭叮叮叮地射在了我身邊的大樹上。
我隱入大樹之後,鬼劍往樹上一插,人便攀爬上去,聽到那腳步聲近了,跑到樹邊的時候,一躍而下,居高臨下地將這人撲倒在地,翻滾之下,我摸大一大團軟綿之物,接著月光低頭一看,卻是個女人,不過並不是什麽絕色姿容,而是一個滿臉凶悍的肥婆,這女人瞧見我停住動作,立刻張開一口慘白的牙齒,朝著我的手上咬來。
瞧見她鼻子裡噴出濁氣,凶猛若狗,我這才收斂起同情之心,避開這一咬,一巴掌扇在她的左臉上,肥肉晃蕩,啪的一聲巨響,她腦袋都歪了半邊,我不殺人,卻也不會讓這女人再有戰力,於是一記手刀,將這女人敲暈,然後拔出鬼劍,招呼小妖、朵朵和肥蟲子撤離。
我在回路的林子裡繼續狂奔,身邊能夠追上我的人越來越少,這時我頭頂一道黑影掠過,卻是消失好一會兒的虎皮貓大人,它焦急地告訴我,說在這黑央族的老巢裡面,還是有幾個惹不得的老家夥,萬萬不可輕敵,其中有一個,似乎還朝著這邊過來了,小毒物你要小心。
我應了一聲,然後說我這該往哪兒跑?
虎皮貓大人剛要說話,突然凝住了神,側耳傾聽了一陣後,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不對,不對!怎麽可能呢,這裡怎麽會有這麽恐怖荒涼的氣息呢,小毒物,快跑,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某種沉眠的意識開始蘇醒過來,勾連這天地間的炁場,一旦完全醒過來,你一定逃不過。到時候死翹翹,這是妥妥的。”
什麽個情況?
我不明白虎皮貓大人口中的話語到底講的是什麽意思,只是感覺背後的追兵越來越近,王倫汗那個老軍閥的子彈好幾次都擦著我的身子掠過,驚得我一身一身的冷汗。
當時我心裡面也有些發狠了,管不得這些,想著這些家夥被魔羅攪得如同喪家之犬,沒想到還有時間在我這兒胡攪蠻纏,真當我是好欺負的,於是暗自吩咐肥蟲子潛伏在路上,給那個打手槍的家夥來個好看的。
將肥蟲子留下之後,我們繼續往前走,突然前面的樹林稀疏,眼前出現了一片從來沒有見過的草堂,門口有寥寥香火,燃燒敬貢,那草堂前後都沒有人,牆角一排隨風搖曳的紅燈籠,顏色頗為怪異,慘淡慘淡的。
我已經衝到了林子邊緣,後面有追兵,也不敢折回,只是想順著前路跑,左衝右突,找尋一個出路。
我直走,從那一排洪燈籠下面走過,走著走著,身子突然一僵,渾身冰冷,然後感覺腳步輕飄飄的,仿佛靈魂都要脫離軀殼,飛向光明世界去。我心中戒備,這種感覺僅僅只是一刹那,很快我又穩住了心神,聽到耳邊叮鈴鈴地響起,抬起頭,瞧見屋簷角落掛著一串招魂鈴,這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遭了人算計。
當我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視線下移,我的跟前出現了一個白衣女人,這女人臉色模模糊糊,讓人瞧不出年紀,幽幽間有一股暗香,似檀香似麝味,這也應該是讓我心魂失守的罪魁禍首。
這女人瞧見我醒過來,不由得點頭稱讚道:“果然是能夠生擒他信長老的年輕高手,竟然能夠從我四娘子的十香魂授術中, 這麽快地回過神來,厲害!”
這四娘子言語中,倒是有幾分敬重,我這人對女人便有些心軟,只是肅容說道:“知道我厲害,便讓開,不然便是你死我活。”
瞧見我將鬼劍舉起來,四娘子一聲嬌笑,說這位小哥,我何曾攔你?只不過你踩到了我們祖先的陵地了,我才迫不得已地出手而已。
她既然這麽說,我便沒有再理會,也沒有生出殺人滅口的齷齪心思,繞路離開。
然而正當我離得遠遠,想要跑入對面的山坳之時,突然腳下一沉,那雙腳竟然給死死地吸在了那地上,走脫不得。我使勁兒抬腿,然而卻根本走不開,我心道不好,本以為離的距離也遠,就不會出事,哪知道自己又遭了這女人的暗算,走脫不得。
那四娘子瞧見我根本邁不開腳步,不由得拍手笑道:“好啦好啦,現在卻不是我在留你,而是老祖宗太喜歡你了,讓你留下來,與他老人家做伴兒!”
我閉上眼睛,感覺吸附我雙足的力量來自腳下,渾厚得很,根本就移動不得。
不過我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心中一默念,當下一股勁氣從小腹升騰而起,咬牙睜目,人便朝著前方邁過去,一步兩步,走得著實艱難,然而當我邁出第三步的時候,下面吸附的力道竟然少了一半,我轉過頭,卻見朵朵和小妖落地,一掌拍在地面上。
那地皮一陣波紋閃動,起伏不休。
我越走越快,很快就穿過了這片草堂,這時那個自稱袖手旁觀的四娘子甩出一道白色的綢緞,前段一片金屬雪亮,口中冷喝道:“老祖宗既然喜歡你,那你就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