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旬,我和雜毛小道上京接受完了總局級別的谘詢過後,這一次轟轟烈烈的剿滅行動也終於在不久落下了帷幕。
盡管王副局長說這是一次失敗的行動,但是因為意義重大,所以上面的評價十分高,經過反覆的計算和確定,許多在此次行動中表現突出的人員,都得到了相應的晉升和嘉獎,雖然因為其特殊性並沒有得到大肆宣揚,但是在內部通告中無數次的提及,無比榮光。
大師兄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和提高,好像升官了,不過還是兼任東南總局領導,而我則被授予個人特等功,官升一級,並且在執行任務期間可以對總局以下各地分局人員擁有支配和調遣的權力。
前面的那個頭銜倒是其次,而後面的才是實打實的權力,也就是說只要在合理范圍之內,我可以獲得級別在自己以下所有分局人員的配合,光這一點,實際上已經算是宗教局的高層,再也不用擔心自己被誰借著大義的名分,耍弄陰謀詭計了。
當然,所謂天子劍,不輕出,這種權力就像是尚方寶劍一樣,更多的在於一個待遇,無邊無際地濫用,只怕很快就會有人借故收回的。不過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著強大掌控欲和權力欲的人,所以對於我來說也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四月中旬的時候我和雜毛小道參加了總局舉辦的表彰慶功會,那一天出席的都是電視上的大人物,而我也看到了跟隨而來的大內第一高手黃天望,沒有人曉得他當日與邪靈左使戰鬥的結果,甚至也沒有人提及此事,所以當我看到陰影中的他時,難免會有些驚訝,仔細地瞧了瞧,發現這個老頭子佝僂著腰,黯淡無光,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
這是一個修為極其恐怖的老頭,從那天的戰鬥來看,恐怕也就比陶晉鴻差一點兒,與善揚真人則應該在伯仲之間。
我們目光相對,遙遙地點了點頭,然後默契地沒有交集。不過我很快便發現整個過程中,他的注意力差不多一直都集中在我這兒來,讓我疑惑不已,對於這一點,雜毛小道的解釋是那大內第一高手並非優待我,或者另眼相看,他關注的恐怕只是我體內的肥蟲子。
本命金蠶蠱的名頭實際上比我響亮,這憨貨用來暗殺太過於犀利了,而隨著我們的名頭逐漸崛起,使得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小心地防范著。
參加完表彰慶功會後,我在帝都留了幾天,而雜毛小道則帶著受創嚴重的虎皮貓大人和小青龍,提前一步返回了茅山去。現在的我已經和許映愚公開了師門身份,彼此之間的交往倒也不用避諱旁人,而通過這一年多時間的接觸,我也曉得了他其實也是有子女的,不過因為養蠱人“孤、貧、夭”的結局,所以他用秘法斬斷了與後輩的聯系,彼此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過聯系了。
這個老人向來都是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獨來獨往慣了,我也不好在此多作打擾,只是請教了一些修行上面的問題,在得到答案後便不再多留,返回了南方。當然,之所以回去得如此匆忙,其實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正在讀小學的陸朵朵同學因為曠課許久,作為她家長的我已經被班主任打了好多通電話,念叨得耳朵都生了老繭。
經過一年多的發展,養蠍場已成規模,而王二春也從一個懵懵懂懂的二貨癡肥少女,變成了一位有著不錯成就的養蠱人,作為我的準弟子,她學會二十多種蠱毒的調製和解法,能夠獨立製作蠱毒,並且還能改進創新,用來管理這個規模並不算大的養蠍場,其實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唯一讓人頭疼的地方,可能是生活條件太好的緣故,她斷斷續續又增重了六十多斤,完全就胖成了一個氣球了。
返回東官之後的我也沒有閑著,經過一年多時間的研究,我對於蠱毒和巫法已經有了相當深的理解,便沒有再停留在郊區的養蠍場這兒浪費時間,而是跑到了江城一個人跡罕至的海邊小島上,在那兒感悟黃晨曲君臨死前通過石中劍賦予我的傳承。
一開始我對於黃晨曲君的傳承並無貪念,所以才會想著將石中劍與他一同埋葬,然而當那把玩具一般的碧綠色小劍從土中掙扎而出,飛落在我的手上時,我才發現這件極有靈性的法器,似乎已經開始對我產生了認同感。
而在我們雙方接觸的那一刹那間,黃晨曲君這幾十年來對於劍法感悟的點點滴滴,又從我心頭泛起,與之伴隨而來的是當初陶晉鴻植入我體內的那一滴劍元,它們在我的腦海中翻騰起舞,對決不休,讓我對於力量以及殺人之術,以及對這天地法則的感悟不由得更加深刻了一層,如此不斷呈現,便覺得認真修行一段時間的劍術,也很不錯的選擇。
此時的我對十二法門的研修,已經到了一個相當深刻的程度,已經明白了一個問題,所謂巫蠱,理論上來說其實並不比中原道術差多少,在蒙昧遠古的那些大巫時代,更是遠遠超越,然而所謂巫術,其實是一個很講究血脈的東西,唯血統論,只有那些大巫流傳下來的血脈後人,方才能夠將其發揮到巔峰極致,以為容器,超凡入聖——巫蠱巫蠱,巫為道,蠱為術。
我雖然神魂強大,但祖上或許並沒有這個血脈,或者太過於稀疏,修行至此已經算是頂峰了,另辟蹊徑,或許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想清楚了這一點,我便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島上面,面對著大浪滔滔,體悟起了黃晨曲君傳承自南海劍魔的那一縷劍意來。
小妖和朵朵都給我留在了東官,免得相擾,這修行之道雖寂寞,但卻並不苦楚,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多月,我也終於學會了如何將石中劍如指臂使,而這個時候我迎來了這麽久的第一個客人,那便是帶著一頭小黑狗的雜毛小道。
許久不見,雜毛小道越加道貌岸然了,仿佛一個得道的真人,與初見他時的那股猥瑣之氣皆然不同,已經隱隱有了一派掌門的風范,不過在我的面前他倒也沒有繃著,沒三句話便露出了原形來,我一開始沒有注意,說了兩句話,得知虎皮貓大人回了蕭家大院靜養,而小青龍歸了洞庭湖之後,才注意到他旁邊這頭黑乎乎的小狗兒來。
這不瞧還好,一瞧嚇了我一跳,這頭個頭小小的黑狗兒模樣看著不起眼,但是一雙眼睛裡面呈現出來那滲血般的火紅色,仿佛跳躍著滔天的火海,蘊積了恐怖的能量,在我看來,這哪裡是一條小狗,分明就是一頭恐怖的深淵巨獸。
我皺起眉頭,記憶緩緩地湧上心頭,試探性地問道:“阿普陀?”
雜毛小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說你還記得它啊?我深吸一口氣,這東西是被三茅祖師封在茅山後院的深淵魔怪,當初楊知修之所以敢放狂言,說地仙算個屁,靠的就是有這廝的支持,雖然此刻的阿普陀被陶晉鴻封印成了一條黑色土狗,可沒有人敢小瞧這狗東西, 我也不例外。
雜毛小道笑得人畜無害,將這小黑狗抱起來,說它現在叫做小黑,我師父說它也是應劫之人,讓我帶著出來遛達遛達,看看能不能找到小佛爺的藏身之處,也好將這一場災禍給度化了去。
聽到雜毛小道的取名,我的臉都黑了——這家夥到底是有多不重視阿普陀大人啊,取的這名字簡直就是太不講究了。與我一樣,那小黑狗對著名字也十分不滿意,喉嚨裡面一陣蠕動,然後發出低沉如虎的嘶吼聲來,表達了嚴重的抗議。
不過它的抗議並無效果,雜毛小道有陶晉鴻所傳的製約之法,根本就不鳥它,倒是把肥蟲子給招來了。
肥蟲子那小東西在小黑狗的腦門上繞幾圈,看著似乎十分稀罕,而小黑狗立刻張牙咧嘴,想要將肥蟲子給撲下來,結果這兩個剛剛見過沒多久的小東西你追我逃,竟然玩得不亦樂乎起來。不理會這些,我讓雜毛小道坐在沙灘上面,問他接下來的時間,是不是打算找尋小佛爺的下落,將那個恐怖的家夥給找出來?
雜毛小道點頭說是,那個家夥的力量,和喪心病狂的手段你也都是了解的,如果不乘著他沒有完全消化那虹光力量的這段時間將他消滅,一旦讓他有了時間,那麽在邪靈小鎮發生的悲劇,將有可能在神州大地上的任何一個角落上演。茅山出世即入世,所以師父交給我最後的一個任務,那就是找到小佛爺,將他乾掉。
說完這些,他深吸一口氣,嘿然笑道:“陸左,我過來呢,是因為你也有本命金蠶蠱,對他應該是有些感應的。所以,你願不願意與我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