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羅德
我叫羅德,是個黑人,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為了賺錢去了地表,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更大了一些後的某一天,母親將偷來的小半塊黑麵包塞進我的嘴巴,然後被人打倒在冰冷的洞口。
我安靜地爬過去,一邊嚼著美味的麵包,一邊搖著母親的胳膊。
打人的他們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心生憐憫還是沒力氣了,沒有動手打我,只是用腳將我掃到了旁邊,然後拖起母親的軀體走了,也不知道要做什麽。
我就是那樣坐在地上抱著被踢得有點痛的肚子,一邊嚼著美味的麵包,一邊安靜地看他們拖著母親的軀體離開。
那年,我不知道自己幾歲。
如同,不知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如同,不知自己在冰冷的洞口坐了多久才昏過去的。
如同,不知何時,被接到了金先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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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張很簡約但是對於那時的我來說柔軟溫暖得永生難忘的床鋪上醒來的,有一些人過來檢查,還有一個人遞給我一個盤子,上面有一整塊完整的黑麵包以及一杯叫“牛奶”的東西。
黑麵包我當然認得,那是種比土塊好吃無數倍的超級美味,隨便一小塊我都能美滋滋地嚼上大半天,當時我的手掌捧住那麽大一塊黑麵包,心裡簡直有種發了橫財的臥槽感。
可邊上那杯白顏色被稱之為“牛奶”的液體又是什麽呢?竟然有足夠的身份跟黑麵包並排放在盤子裡,是誰給它的勇氣?這世上難道還有跟黑麵包一樣美味的東西嗎?別開玩笑了。
給我盤子的人示意我嘗嘗。
我萬般不舍、小心翼翼地輕輕地將手裡的黑麵包放下,暫時放回到盤子上,然後雙手捧起那個盛著白色液體的杯子,靠近臉的時候,我聞到一股讓我有些頭暈目眩的香味。
記憶中,當時的我意識是很清醒的。
我清醒並且清楚地告訴自己要小口一些,這樣才能留一些給母親。
可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杯子裡只剩貼著杯壁的殘沫了。
那個人笑眯眯地看著我喝完,收走盤子轉身要走。
我很著急。
黑麵包還在盤子上呢!
那人愣了愣,反應過來,將盤子裡的黑麵包遞到我手裡,我心裡踏實多了,緊抓著黑麵包聽他說,以後像這樣的食物任吃管夠,只要給金先生賣命即可。
我那麽小,當然不懂什麽叫賣命。
我只知道,如果每天都有黑麵包和白牛奶這兩樣東西吃,那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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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的人漸漸地都走了,只剩下給我黑麵包和白牛奶的那個人站在床鋪邊,他問我除了食物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心願,我不太明白,不過想了想告訴他我想媽媽。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這事有點麻煩,說不確定金先生是否願意在我這樣一個小孩身上花費人力去尋人,讓我等他消息。
於是,我在那張柔軟溫暖的床鋪上等了他兩天,這期間有不同的人時不時就送食物過來,數數送了大約有五六次,我有一次偷偷問一個送食物的人他們多久吃一頓飯,他說有時一天兩頓有時一天三頓,我強迫自己不動聲色地點頭,因為看到他說話時不以為意的語氣,我要讓自己看上去盡量淡定些,否則顯得很沒見識。
天哪,他們吃的好多!
我以前一般兩天才吃一頓!
而且他們不光吃飯的頻率高,吃的食物種類也多,除了黑麵包和白牛奶之外,經常還能見到一種叫“罐頭”的東西,按照他們教我的辦法打開“罐頭”後,裡面有時會出現只在故事中聽過的“牛肉”,有時會出現媽媽曾說天堂才有的“水果”。
在此之前我一直覺得媽媽口中所說的“天堂”是騙小孩的東西,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什麽每天都能吃到麵包水果的地方,可是現在,我信了。
這裡,就是天堂。
兩天的時間裡,各種美味食物的數量已經讓我有些膨脹,已經不再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屁孩那樣不知所措的激動了,我在安靜地嚼著黑麵包的同時還能淡定地、不動聲色地趁著沒人注意我的瞬間把那些“罐頭”藏好,留起來以後給媽媽也嘗一嘗,免得說我撒謊騙她吃過天堂裡的“牛肉”和“水果”。
兩天后,那個人回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一個長長的櫃子,我的母親就躺在裡面。
他跟我說了一大堆什麽輪什麽割啊什麽吃什麽等等一大堆我完全聽不懂的東西,我只知道,母親跟父親一樣,在今後的日子裡,永遠的離我而去了。
我扒著櫃子抱著母親,將藏起來的“罐頭”拿來,演示了一遍如何打開,一邊抱著母親冰冷的軀體,一邊安靜地嚼著“牛肉”和“水果”,直到被人拉開,我眼疾手快地將剩下的“罐頭”都丟進櫃子裡,然後看他們將櫃子封好抬走。
不知天昏地暗的過了幾天,那人給我送來一個罐子,告訴我裡面裝著母親的骨灰,還說現如今想要正常火化實在太昂貴了,幸虧金先生親自關注了這個事情,才得以順利地進行下去。
我很感激他們,特別是那位一直沒見過面的“金先生”。
否則,我的母親,可能連死都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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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呢?
在場眾人的呼吸猛地一緊,這是一個令人非常意外的回答,意外到尼古拉斯·泰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眯了起來。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這個叫金的家夥,只不過是一個唯唯諾諾縮頭縮腦整天跟在妮可屁股後面諂媚的軟骨頭,要不是看他家裡還算富有,這種廢物自己看都不看一眼。
結果今天,就在剛才。
曾經那個在自己注視下只知道害怕縮脖子的廢物,竟然用反問的語氣拒絕了自己!
他竟然敢拒絕?他怎麽敢說這樣的話?!
誰給他的勇氣?
看著依舊在那裡縮著脖子惴惴不安的金,尼古拉斯·泰的心裡升起了一股怒火,被他人冒犯他可以以一城之主的肚量揮手笑之,但被一個一直以來都對自己敬畏有加的人冒犯,他很生氣。
矛盾升級,雙方的火藥味都有些濃,場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城堡附近填了大批衛隊進行戒嚴,沒人敢靠近看熱鬧,而僅僅只是場內的這群人,就已覺得空氣不大夠用,呼吸有些艱難。
若曾經那句“他留下”是西一區榮耀城城主掀翻的桌子。
那這句“如果不呢”就是西二區金少爺掀的桌子。
雙方都做出了令人措手不及的姿態,而這雙方,原本應該是一對人人稱頌、和睦相處的鄰居。
如今鬧到這種局面,接下來要如何才能收場?難不成真要你死我活打一架嗎?在場的人裡,除了金和尼古拉斯·泰猜不出什麽心思,其他人的手腳都有些發顫。
就在這時,尼古拉斯·泰突然後退了一步。
此刻還留在這裡的都是他最親近的心腹,盡管心腹們被整個事件發酵的程度嚇得有些錯愕,不過多年培養起來的條件反射,見到城主後退,心腹們還是第一時間從側麵包上,將他裹進人群。
人群中的尼古拉斯·泰冷冷的聲音飄出來:“我隻給你一次機會——把人留下,我允許你和我女兒交往。”
交往!
侍衛們的眼睛一亮!
西二區的金少爺喜歡自家城主千金妮可小姐可以說是眾所周知的事了,兩人也稱得上門當戶對,大家都清楚這件事就差城主一個點頭。
而現在,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城主松口了!
這真是皆大歡喜!
盡管侍衛們還是會酸溜溜地向金投去目光,那麽美麗大方平易近人的妮可小姐終於還是要落入別人的懷抱,但不論如何,眼下這場仗總該熄火收兵了吧。
在城堡圍牆內對峙的金,一開始也是眼睛放光,可當他聽完整句話後目光卻是黯淡了下去,嘟囔了句:“結果只是允許交往麽?”
牆外被眾侍衛裹著的尼古拉斯·泰聽不清楚,抬高聲音問:“你說什麽?”
“沒什麽。”金耷拉著眼皮說:“就是想問問城主大人您,如果允許我和妮可交往的話,那您和北區那些老毛子的交易該怎麽辦?”
“你說什麽?!”如果之前那句是因為尼古拉斯·泰沒聽清,那這一句則是帶著上了責問的語氣大聲喝斥。
“我說錯了嗎?北三區的能源大戶,您不是跟他們約定好將妮可嫁過去,雙方聯姻實現共榮嗎?”金緊接著說:“還是您以為這一切都做得足夠隱秘無人能知嗎?”
場內又安靜了下來。
這一次靜得更徹底,落針可聞。
侍衛們連呼吸都不敢放開,縮著胸腔艱難吞吐。
尼古拉斯·泰的神情轉換了許多次, 突聞意外時的震驚可以用怒斥掩蓋,但秘事被揭破的氣急敗壞卻怎麽也掩飾不住。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詭異地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直接了當地承認:“沒錯,我確實在跟北區的人接觸,那又怎樣?妮可還未婚嫁,完全有選擇伴侶的權利,難道非你不可嗎?”
金笑了:“是嗎?是她選擇嗎?我看是你在幫她選擇吧至高無上的城主大人!”
“哢嚓”
尼古拉斯·泰直接拔槍上膛,從人群的縫隙中伸出槍口瞄準金,不耐煩道:“你的廢話實在太多了!”
“碰!”李鶴臉朝下被扔到地上,原本背著他的黑漢在尼古拉斯·泰拔槍的第一時間丟下李鶴閃身擋在金的身前。
“碰!”火藥槍響。
“羅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