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 白癡

　木質的門被大力慣開，眼看就要撞到牆上發出巨大噪音，一隻手掌緊緊抓住了門框，力氣之大直接將木板捏出了幾個深淺不一的指印。

　李鶴抹了把鼻血，向門外還未完全反應過來的兩人示意沒問題。

　這是一個小小的木質房間，除了一副簡陋的桌椅之外，空蕩蕩的沒什麽擺設，比較醒目的只有正面牆上的一道直達房頂的大石門。

　三人悄無聲息地躲了進來，克斯手上使著巧勁將木門輕輕闔上沒有發出過大的聲音，然後掏出一根李鶴已經很熟悉了的金屬棒，擰了下底部開關讓其亮起。

　時間很巧，千鈞一發。

　當木門闔上的那一刻，拐角處快步湧出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身穿宇航服般的全結構防暴服，人手一把斯太爾多功能自動手槍，邁著訓練有素的步伐從門外經過。

　這是一支除了話多之外其他方面都足以稱之為強兵的10人小隊。

　克斯旋轉著金屬棒底部，小心翼翼地將亮度調節到最低，保證不會有明顯的光芒透出門外，和金兩人趴在門上，透過門縫看。

　兩人看著敵人手裡拿的功能齊備火力猛烈的戰術手槍，想到自己人用的那些老式伯萊塔，腦海裡甚至可以勾勒出城堡後門那個淒慘的畫面——己方毫無防備的血肉之軀被敵人鋪天蓋地的火力撕碎，寥寥的反擊卻連對方的護具都打不穿。

　金再一次淚流滿面，他輕聲哽咽著:“你們為金家賣命，金家卻連把像樣點的武器都給不了，是金家太沒用了，是我太沒用了。。。”

　克斯的眼眶也有些發紅，張了張嘴想安慰老板，卻不知該說什麽，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想到不久前還在一起嬉笑怒罵吹牛打屁的夥伴們現在死傷殆盡，忍不住悲從中來，紅著眼睛瞪著李鶴的方向說:“老板這不能怪你，家族給我們配備的武器已經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最好的火藥槍了！”

　“要怪就怪他！”

　房間關了門後昏暗無比，李鶴正就著金屬棒那點微弱的光芒研究牆上的大石門，聽到這句話後轉過身，看到克斯正瞪著自己，明白剛才那句責備就是衝自己來的，迷茫地攤了攤雙手。

　克斯一把抓住李鶴的領口壓著嗓子怒斥道:“別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要不是你停下來耽誤了時間，我們早就趕到後門和他們匯合逃出這座見鬼的城堡了！”

　李鶴滿臉一副仿佛看到了一個白癡一樣看著他，在克斯伸手的瞬間，哪怕是將將碰到領口的那刻，他都有足夠的速度避開甚至反擊，之所以忍住沒出手，除了考慮身體負荷外，更是想聽聽對方到底想說什麽。

　沒想最後聽到的是這樣一番言論，李鶴可笑地搖搖頭，隨手揮開對方的手，轉過身無視他。

　自己的手被一股大力擊開，克斯愣了一會兒後反應過來，怒:“你還敢動手！”

　原本克斯就看李鶴不順眼，此刻怒極的腦袋裡像是有一顆炸藥被點燃，轟得一聲炸開，渾然不顧地拔出手槍對準了李鶴的後腦。

　“克斯！你幹什麽！把槍放下！”金急忙製止。

　李鶴像是一截人偶，身體一寸一寸回轉過來，直到正面看著克斯，額頭頂著槍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已經死掉的白癡。

　被這有若實質般冰冷的眼神一盯，克斯突然感到後背發涼，明明是自己舉著槍對著對方，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產生，這種感覺讓他更加惱火，用槍口頂住李鶴的額頭推去，示威般的說:“居然還敢用這種眼神?不服嗎?想死嗎?！”

　金上前抓住克斯的手臂把槍壓下去:“你給我冷靜一點！”

　“老板！”

　“克斯！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想怎樣協力逃出去，收起你的武器！”金表情嚴肅地命令道。

　克斯一臉忿忿不平，卻還是遵從地收起手槍，越過金甩向李鶴一個眼神，示意:“老板救了你一命，否則你現在已經死了！”卻是沒想到對面的李鶴正巧也甩過來一個同樣的眼神。

　‘你老板救了你一命，否則你現在已經死了！’

　克斯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李鶴已經不緊不慢地走開了，盡管表面沒有任何表露，但在心裡，他已經給這個敢拿槍對著自己的家夥判了死刑，不管這是誰的誰。

　發生了這樣的事故，搞到現在反倒是金冷靜下來開始勸說克斯，分析道:“克斯，你今天太衝動了，平日裡的冷靜和理智呢?一定是壓力太大的緣故。你靜下來想想，這座城堡是尼古拉斯·泰的，我們都能想到有後門，他怎麽會想不到呢?按眼前看到的這支小隊的精銳程度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明顯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前後夾擊。”

　隨著金的分析，克斯的表情總算慢慢緩和下來，可還是不甘心地反駁到:“就算是這樣，如果我們能及時趕到，也可以和兄弟們並肩作戰，我這裡還有手雷，還有反擊的能力，他們不會死的那麽慘！”

　金搖了搖頭說:“想清楚我們的初衷是什麽?我們是來救人不是來打仗的！看到他們的裝備了嗎?一定是這個聚集地裡最精銳的隊伍，那身是市面上用錢都買不到的高級防暴服，就算是手雷都不一定能夠傷得了他們多少。而反過來，拿著那種彈匣裡足有幾十發子彈的戰術手槍，他們只需要傾泄火力，一個衝鋒就能輕易擊潰我們！這種實力上的差距，我們趕過去除了多送幾個人頭之外，能有什麽意義?”

　“何況尼古拉斯·泰明顯是要趕盡殺絕，繞城堡到後門的路有兩條，他們戰鬥結束後一定是分成了兩批人進來搜索，想想看，如此精銳的隊伍人數比我們看到的還要多上一倍甚至更多，我們當時如果趕過去那真是往死神的槍口上撞了！”金越想越覺後怕，看向李鶴說:“所以，除了對死去的兄弟們哀悼之外，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讓我們停下來也算是救了我們。”

　已經慢慢安靜下來的克斯聽到最後句話，即使不反駁也忍不住不屑地切了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看到克斯安靜下來，金踱著步在房間裡逛起來，像是分析上癮似的，竟然施施然地開始分析房間的情況了，他伸出手指輕輕揩拭桌面:“沒什麽灰塵，看來每天都有人活動，這地方竟然是有專門的人看守的嗎?”他仰著腦袋回憶著說:“我們現在的位置偏向城堡側後方，這裡應該是某個類似儲物室的房間。”

　緊接著金又走到門邊，湊著微弱的光線檢查門鎖:“關門的人走的很倉促，門鎖都沒鎖緊，應該是發生了什麽緊急的事情匆忙離開。。。”說到這，他好像有些反應過來，眼神複雜地看了眼李鶴，發現李鶴正在研究大石門，於是走過去問:“這石門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

　李鶴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在想這石門裡面有什麽。”

　“外面的木門內嵌藏得很隱蔽，視線角度被牆體遮擋，不靠近仔細看很難發覺，我來過這城堡這麽多次都沒注意到這扇門，而且門內竟然還有專人負責看守。”金彎著手指敲了敲石門，實心且厚重，他說:“可能是某些貴重物品吧。”

　“黃金嗎?”

　金微微一愣:“黃金?藏那東西有什麽用?我指的貴重物品，可能是武器之類的。”

　於是李鶴又恢復了沉默沒再說話。

　“有什麽好研究的?這門一看就是機關控制，沒有鑰匙找不到機關這麽大的石門足有上千斤根本動不了！”克斯過來不耐煩地說完，扭頭對金說:“老板，我想我們應該抓緊時間起程了，趁著敵人搜索隊伍剛過去，我們現在衝去後門打個時間差剛剛好！”

　金猶豫著說:“他們人手充足，後門應該有留守人員。”

　“不去看看怎麽知道?”克斯堅持著，說:“呆在這裡只會浪費兄弟們用生命拚出來的寶貴時間啊老板！！”

　金扭頭問李鶴:“你怎麽看?”

　似乎沒料到會被問自己的意見，李鶴愣一會兒，點頭說:“走吧。”

　見李鶴也同意出發，金點點頭，剛想開口表態，門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隊長，這裡有扇門沒上鎖，需不需要進去檢查?”

　完了！

　克斯絕望地捂住了額頭，低著聲音咬牙切齒地衝李鶴說:“全都怪你浪費時間！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你滿意了?！”

　李鶴用看白癡一樣的目光掃了克斯一眼，轉頭仔細檢查大石門。

　金努力克制卻仍舊控制不住顫抖著問克斯道:“怎麽辦?他們發現這裡了，我們死定了！”

　克斯掏出手槍，另一隻手摘下手雷握在手裡，說:“只能拚一把了，老板你藏到桌子底下盡量靠牆，一會兒我會用手雷開路，盡量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等我把人引走後你看準機會逃跑！”

　聽到克斯的話，見他竟然心生死志，金又忍不住流出了眼淚，顫抖著說道:“你們都死了，剩我一個，我這次不跑了，和你一起戰鬥！”

　“老板你必須斷了這個念頭！”克斯堅決地說:“我們生命的意義就是為了保護你，如果你也死在這裡，那所有兄弟們的犧牲全都白費了！”

　“可是。。。”

　“沒有可是！”

　這邊兩人在你濃我濃，那邊李鶴依然在堅持研究著石門，甚至開始用手到處摸索著。

　這一幕讓克斯看著就來氣，竄過去大聲喝道:“你到底要幹什麽！到這個時候還在研究這破石門！我們犧牲了這麽多人就為了來救你這個白癡嗎?”

　外面傳來激動的喊聲:“有聲音！隊長你們快過來這裡面有人！”

　“哢嚓哢嚓”各種槍支上膛的聲音響起。

　一個似乎是隊長模樣的人生氣地教訓道:“白癡！喊什麽喊！這麽大聲裡面有人也被你嚇跑了！”

　門內。

　克斯生氣地教訓李鶴道:“你看！都怪你！害我們被他們發現了！這下真的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李鶴扭頭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 手掌按上石門，腳步後蹬身體前傾做出推的姿勢。

　這一個姿勢讓克斯怒極反笑，苦笑著搖頭，說:“真是夠了。。。上千斤的石門竟然妄圖想要依靠人力推開。。。真是。。。沒想到我們這麽一群人，到頭來竟是為這麽個蠢貨。。。”

　和克斯不一樣的是，金的眼神中突然迸發出希望的光芒，他是見過李鶴偉岸神力的！他知道他可以！

　克斯搖頭歎息後打算繼續跟金表忠心，當前環境氣氛很適合，表起忠心來欲罷不能，結果一抬頭看到金兩眼放光地看著李鶴，哭笑不得地順著金的目光看過去，嘴上說著:“老板，難道連你也。。。”

　“握。特。發?！”

　“哧。。。哢哢哢哢。。。”